孟予祯挥了挥手,示意李太医退下,而后牵了孙女史的手,软声央道:“祖母年岁大了,怎么能再为着我的事操心呢。如今人您也见了,知我一切都好,又何必非要瞧见什么伤不伤的,不若早些回宫去安一安祖母的心。左右等我进了宫,祖母也得查的,到时候您与祖母一同验伤岂不便宜?”
“殿下这是让奴婢回去哄骗太后?”孙女史被他磨得几乎没了法子,“您这伤究竟如何,怎么就不给看了?让李太医瞧瞧,若真没有大碍,奴婢回去照好了禀就是。”
“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还没好全,看了骇人,要是让您看了,回去指不定就在祖母面前稳不住心神,露了馅,不如不看。祖母这几年身体不好,是真的不能再操着心了。”孟予祯见孙女史仍然犹豫,便指着林薇之道,“你不信我也得信她吧。”
猛被点了名,林薇之望着面前的两双眼睛怔了怔。
没事是真,在行宫时太医就说了,大部分的伤都是小伤,唯有左手两处伤有些重,又起了疮疡,伤口好得慢些,又易引起发热,但只要好好将养,换药勤些,也碍不着性命的干系,不过是受点罪罢了。
骇人也是真,左肩左臂的伤口都还没有完全结痂,泛着血丝,红肿得厉害,一些地方的脓水也没有完全消去。尤其是背脊和胸腹上大片大片的淤青,色彩十分斑斓,没一块好地方,看得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样想一想,孟予祯的话虽避重就轻,但也是句句真实。于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林薇之摒弃了所有的心里压力,诚恳点头:“是,殿下说的都是实情。”
毕竟还是有身份的差别,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孙女史也不能再强求什么,只能勉强作罢,带着李太医回宫去了。
她才一走,孟予祯便眼见着疲倦下来,由林薇之逼着用了膳又换了药,才躺上床,就沉沉睡去。
他此番伤了元气,修养了好几日才见着些精神,却又马不停蹄地上朝去了。
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孟予祯一边着手调查着九天丸的事情,一边又迫着皇帝兑现承诺,抓紧严惩王一安。
东宫里处处都是眼线,有了目标,调查起来倒也不是非常困难。王一安的罪证都还没理顺的时候,孟予祯就已经确定了他的确奉给了孟予暾两粒“九天丸”。至于这药是真是假,他就没那么多的心思再去查证了。
如今火药已经埋下了,可由谁去点却成了一个难题,关系远的人,此事交托出去不放心;关系近的人又容易让皇帝生疑,指不定还弄巧成拙,落下一个构陷太子的罪名。
孟予祯愁得更鲜见个笑了。
“你还在养伤知不知道?又不是十万火急,怎么就成天里闲不下来了。”林薇之看他吃个饭都若有所思的模样,觉得自己被气得有些牙疼。
他的伤口倒是早就完全结痂了,只是因着四处乱窜,稍不注意有些地方便会裂口,引得林薇之每天晚上都得亲自检查了才放心。
“这些事宜早不宜迟。”孟予祯说着,干脆将手中没动几次的筷子彻底放下了。
“其实你可以试着问问我父亲。”林薇之轻描淡写地说。
她早就想好了,无论是皇帝对林家的宠信,还是林家与孟予祯的关系,孟予暾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林家,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结两府之力,共同抵挡东宫。
更重要的是,林轩忠直,虽已知孟予暾并不如自己原想的那般贤德仁善,却总还是敬他是储君。必须得尽早让林轩死了对他尽忠这条心,否则日后岂不是像上一世一般凭他宰割了吗。
听了她的话,孟予祯也眉间一跳。
林轩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既没有倒戈的风险,又深受皇帝信任。
可孟予祯细想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未知结果的事情,还是别将侯府拉扯近来,再说吧。”
他这番为侯府的考量,林薇之自然是感激的,却偏偏没有办法同他明说自己想要逼迫父亲提前防备甚至与孟予暾为敌的心思,只能在日后又提了反复提了几次。
孟予祯虽含糊着应了,心下却仍有些踌躇。
一转眼便拖到了林轩大寿的时候,孟予祯与林薇之上门祝贺,正好也是个探探林轩态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