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我接过护士递来的属于我的东西,干巴巴地和查理苏道着歉。
“为什么又要和我道歉。”查理苏只沉默了一会,声音就重新恢复了他一贯略显轻佻的温软柔情,他有些嗔怪的看着我,似乎伸手想要来摸我的头:“未婚妻,你才是病人。”
“……我不知道。”我下意识地回答,躲开那只过分温暖的手掌。
裁纸刀的刀锋坠在我衣袖的内里,它快要划破我衣服的料子,冰冷的金属物却更像是压在我的喉间,马上就会划开我的气管和动脉,让我的血涌入肺腔,逼迫出满是血腥味的窒息呛咳。
再不离开这里和她们确定一些事情,我可能真的就要窒息了。
“但请你还是想想之前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吧,查大夫。”
我可以给你我能送给你的一切。
财富、名誉、新的地位,什么都好。
……但是请不要向我索求我自身的价值和意义。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婚约的事情,我想您应当重新考虑一下。”
查理苏看着我,只是温驯而安静地转开了目光。
“你先换衣服吧,”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没有说那些让你说气话我不信的自信发言,也没有说其他让我不知如何回答的张扬拒绝,这无形之中给了我一点喘息的余地,“我等一下没有事情,正好可以开车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以吗?”
“你不用拒绝我。”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缓缓倾下身子。
“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也是个医生。”
“医生是这世界上救人最不需要理由的存在,所以,你不需要拒绝我。”
我张张嘴,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好。”
而当我换回自己的衣服重新走出病房的时候,查理苏也只是脱下了白大褂,他没换回自己平日里相当惹眼花俏的奢侈打扮,仍然穿着工作中最常见的那件蓝色衬衫,安静地等在门口。
真正令我松了一口气的地方,是即使走出了医院他对待我的态度仍然是医生与病人,这让我一时间没有生出进一步拉开距离的想法。而直到车子开到了租住的公寓门口,我才猛然发现这一路上的查理苏竟是自始至终保持着奇异的沉默。
他……看出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
***
查理苏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的阴影之中,他曲起手指敲着方向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属于她住处的房间终于亮起了灯光,屋内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象的争吵,透出的灯光仍然温暖又平和,让楼下的男人找不到半点能印证他心中违和感的蛛丝马迹。
作为未婚夫的自己虽然最大限度打听了属于未婚妻的信息,可他也同样保持了部分内容的私密性。
虽然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即使是关系最为亲密的夫妻,彼此之间也应当拥有属于自己可爱的小秘密。
可维持秘密的副作用他现在在未婚妻的脸上初见端倪,藏在那双眼睛里的故事其实一点也不可爱,阴沉,灰暗,血腥,压抑,值得上赋予一切这世间最消沉糟糕的形容;年轻的姑娘自觉将表情控制的极好,可她万万不该拿那样的眼神去看一个医生。
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唯独求你不要救我。
“吉叔。”
他思忖片刻,拨通了管家的号码。
“有关未婚妻的事情,加大力度问一问,上面的家伙当真不能告诉我更多的东西了吗?”
“好的,少爷。”忠诚的老人回答道,“只是老爷如今的意思很微妙,考虑到示拿小姐身份的特殊性,您当真要坚持这段婚约吗?”
“……吉叔,你读过博尔赫斯的诗歌吗?”
查理苏忽然抛出一个和眼下情景相当格格不入的奇怪问题。
而在这句疑问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过目不忘的能力让查理苏反射性地开始回忆起那些曾经让他全然无法理解的冰冷而消沉的绝望浪漫。
——是的,浪漫。
意外的,他现在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那是诗歌的名字,也是他的疑问。
她能给出真切的温柔,给出满溢的好意,她能给出她的学识与能力所能为他做出的一切努力。
她给了这么多旁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偏偏唯独给不出她自己。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除此之外呢,未婚妻。
除了这些你满不在乎的东西,除了这些你毫无自觉的东西,你拿着这些想要同我交换一个本不应该答应的珍贵承诺,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那双悲哀的、死寂的、满是绝望苦痛的眼睛给了他新的答案。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的确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坚持的想要拒绝我——
可是,
……你已经打动我了呀,未婚妻。
你已经打动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娜塔莉娅·安德烈耶夫娜·罗斯托娃,代号早露的干员,小博眼里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乌萨斯小熊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