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次是环境的变化。原本清澈见底、异香扑鼻的河流一条又一条地发黑腐烂,流淌出美酒、牛奶与蜂蜜的小溪逐渐干涸,连天碧野成片地枯黄……在死亡的土地上,邪/恶诞生了。气候变得无常,上午热得像火,中午冷得结冰。雨水是黑色的,粘/稠而散发出恶臭的气息,它滴在地上,变成/人们见所未见的妖魔鬼怪。曾经的神域仙境出现了恐怖的怪物,那是具象的灾/难,它们传播瘟/疫、破/坏与死亡,要将活物与它们一同归于永寂。
再又次……
越来越复杂的灾/难,越来越频繁的异变,越来越混乱的破/坏,天空像一块幕布,每日向大地投映关于毁灭的一万种可能。祭司在神庙中祈祷,所有预/言都指向一个结果,即无可转圜的灭/亡。当大家逐渐陷入绝望,一位神明从沉眠中苏醒,将阿斯加德本土全族一同冰封,以消耗最小的方式留存文明火种,等待可能的复苏契机。
事到如今,现在的阿斯加德遗民,其实已经跟正统阿萨神族没有太大关系了。这些遗民的血脉大多来自于生活在阿斯加德的异族,比如几大精灵王国与侏儒王国,少许阿萨神族血脉则来自于极为稀少的不愿沉睡者、昔日黄昏之战中向尼德霍格投降之将领(即战犯刑囚),以及一些因殖民缘故而远在异星,从而避开诸神黄昏与举族冰封的拓荒者。可想而知,当那些拓荒者们察觉到不对,遂排除万难返回故乡(当然也有可能是由于殖民点资源因宇宙逐渐死亡而枯竭,环境亦逐渐恶化,在外面实在是混不下去),结果得知此事时,他们的内心肯定是崩溃的……
这里必须指出,虽然文中并无完整描述,但其实阿斯加德是很大的。这要知道是一方完整的世界,更是主宇宙之精华所在,光是阿萨神族所建立王国之本土面积就远超靳一梦之想象,若是再加上地外殖民点,更是堪称浩瀚无垠。在此啰嗦解释,主要是为了说明一点——即使经历了诸神黄昏、环境异变、生不出孩子,以及恐怖的大瘟/疫与大死亡,最后仍旧生存在阿萨神域的遗民依旧是挺多的。这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可以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可以说是人太多了一时死不完。总而言之,在阿萨神族举族冰封之后,大量生存资源被释放出来,遗民们着实是获得了一段喘息时间……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在艰难的环境下,遗民们按照各自种/族建立联/邦,本意是想团结协作共同生存,然而众所周知的是,联/邦这种制/度,比起抵御外部压力来,其实更加适合内卷。长期的矛盾,有限的土地,不均的资源,艰苦的环境,外界的强敌,个人的贪欲,集体的利益,种/族的延续……太多的理由,太多的借口,以及,太过漫长的时间。那是一段错综复杂、波澜壮阔但无可挽回走向绝望的历/史。
熄灭的星星在破败苍穹上奔走,一圈又一圈。
气温逐渐冷了,越来越冷。
连怪物也逐渐少了,越来越少。
而阿斯加德遗民,终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不太能理解你口/中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哈根露/出困惑的神色,“我猜你讲的应该是孕母,只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靳一梦的本意只是跟哈根聊聊女孩子,按照他的经验,这是一个很容易拉近距离的轻/松话题。不得不说,斗兽场的翻译系统做得极好,他听闻此言,当场就是一怔,“什么是孕母?”他已经猜到了,却不是很能相信。
“我们这里的健康孩子,在诞生时会做一些检测。”哈根的语气里有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他甚至还颇有耐心地解释,就像对孩童解释人为何要吃饭喝水一样,“体质检测可以判断出我们日后所处的位置。比如我,我适合做士兵,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工匠,有些人只能干些畜牧种植的工作,有些人则适合繁殖后代——他们能够自然生/殖,生出后代的几率比其他人/大很多,而且后代畸形率也较低,这些人长大以后会成为精父与孕母。做完检测以后,小孩子就会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学习日后必备的技能与领用与之相配的资源。资源的浪费是不可饶恕的,而最宝贵的资源就是人,所以才更应该把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位置上。孕母与精父平时会在繁殖所,大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繁殖所一次,测试适合繁殖的时间,匹配适合繁殖的对象,以增加成功繁殖的几率。等到时间了……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靳一梦的神色很复杂,“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这可是传说中的阿斯加德啊……”他将视线从哈根身上移开,将目光移向自己的面前。
呈现在靳一梦眼前的,是一幅极为奇特的场景。在离开牧区之后,地势骤然地跌宕了起来,以巍然屹立、直/插地心的苏尔特尔之炎为中心,周边是一大圈斜峭如削的坡地,其坡环之广阔、坡度之陡峭、入地之深远,均是彰显出那柄撑天巨剑坠落时的巨大冲击与恐怖威势。坡面是漆黑而坑洼的,整体呈现出一种溶解后复又冷凝的质感,看起来极为光滑坚/硬,阿斯加德遗民的城市就错落有致地安筑在斜坡上。那是一些精美奇妙的建筑与洞窟,大多有凌空搭建的广阔平台,以尽可能扩大人们的活动区域。建筑、洞窟与平台之间由栈道贯通连结,美丽的雕像在这里随处可见,它们大多纯属景观装饰,有的却能流淌出甘甜的奶与醇香的酒。
很显然,城市的设计师们竭尽所能地想要为居民提/供体面气派的居住体验,然而非常残酷的是,不论这城市造得再如何精美绝伦,它都实在是太小了,其规模顶多约等于一个村镇。跟那直/插天空的苏尔特尔之峰对比,那一小片人工建筑更是显得渺小而又脆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小小鸟/巢。
从这精致的鸟/巢中,靳一梦感到了一股沉重的暮气,与难以言喻的凄凉悲哀。如他所说,这可是传说中的永恒乐土,光辉灿烂的阿斯加德啊……
哈根对于靳一梦的复杂心情一无所觉,犹自兴致勃勃地询问:“听起来,你们那里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靳一梦断然说道,“我们那里规矩不一样,政/府不包对象,对象要自己找,双方看对眼了才能处,处得情投意合了以后,还有个仪式叫结婚,结婚以后就不找其他人了。”
哈根很不屑:“切,我才不信。要真是这样,你们肯定是要灭绝的。”
“爱信不信。”
“其实我信一点,结婚那部分。”哈根说道,“我们这里也有人因为感情缘故而搬到一起住,这种事很经常,长老会也很体谅,只要求每天做好繁殖度测试,遵守个人繁殖计划,不要影响去繁殖所就好了。”
靳一梦很想继续讨论繁殖所,他已经注意到了阿斯加德遗民政/权对繁殖所的重视,而这或许可以利/用。不过另一个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长老会?”
“你已经见过两个长老啦,约恩与伊薇特大人。”临近市镇,行人也多了起来,哈根换回了较为尊重的称呼,不过他在提到“伊薇特”这个名字时,脸上的痛恨仍然显而易见,“那些大人们都是诸神黄昏、天地异变之前的强者。”
“诸神黄昏之前?约恩也就算了,但是伊薇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那么老。”
“这是有原因的,她走了运。繁殖所里出生了符合要求的孩子,一百年里恐怕只有一次,刚巧让她碰上了,让她能像换掉旧衣服一样换掉旧身/体。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像如今一样趾高气昂的恶/毒老太婆啦。”哈根哼了一声,“不过许多人没有她那样的运气,所以我们现在只剩下五个长老了。”
“五个。约恩,老头儿,伊薇特,美/女,这两个了。还有呢?”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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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巢区一词,顾名思义,指的乃是建筑在岩壁上、形如巢穴的洞窟。阿斯加德的洞窟通常是工/人们的居所。按照常理来说,靳一梦应该被/关在监狱里,但比较尴尬的是,如今的阿斯加德并没有监狱。
是的,如今的阿斯加德并没有监狱,这是因为此地人口极少,且犯罪率也非常之低的缘故。如今的阿斯加德,一切资源皆采取配给制,属于按需分配,其需要更是从出生于繁殖所之时便已经注定;又由于强者尚存,源于远古阿斯加德的高超技术并未完全失传,这意味着资源利/用率极高,至少供给基础生活所需绝无问题。综上所述,遗民们没有“私人财产”这一概念,基本不会产生主观犯罪意图,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犯罪,打一顿再扣两顿饭就是了。正因为此,完全没必要为这种极小概率事/件,而建造一个绝大部分时间必然处于空置状态的建筑。
其实话说回来了,现如今的阿斯加德遗民文明,有些类似于一个现代化、高科技的养殖场。遗民们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安逸的,每日虽然都有些活干——比如锻炼修行原料采集运维机械一类——却绝不繁重,肯定不会太过劳累。若是工作之余想要娱乐,这也没有任何问题,远古阿斯加德留下了丰富的遗产,其中包括如消消乐、合成大西瓜一类的电子游戏。总之,养殖场老板对这帮家伙的要求实在不高,只求他们愉快生活,努力繁殖,不要到时候钱(资源)没花完,人死/光了,这才是人间悲剧。
过着如同养殖场家畜一样的生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实在是很难界定,或许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乐土吧。就在靳一梦这样想的时候,他手上的手环发出震动,一行文/字流过非金属亦非塑料的小型屏幕,提示他用水时间即将结束,鉴于这一点,他最好不要再继续洗澡了。
是的,即使资源称得上丰富,阿斯加德依然会用另一种手段来限/制资源浪费,这种手段就是时间。在如今的阿斯加德,人们需要定点吃饭,定点工作,定点锻炼,定点休息。这是一种类似军营的时间管理制/度,有利于培养人们的纪律性,或者说,服/从性。其实这二者没有什么区别。
每个阿斯加德遗民都有一个手环,靳一梦自然也“领到”了一个。他可以用手环了解阿斯加德的作息表,操控房间内的设施——比如随意更改天花板与地板的颜色、进入盥洗室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召出类似裸眼VR的光影屏幕玩合成大西瓜、将朝向苏尔特尔之炎的墙壁变成透/明落地窗以观赏外景——唯有一样事物他无法操控,就是这间住所的房门。不过这也是靳一梦意料之内的事,他接受得相当淡然,倒是哈根在向他宣布此事时,反应颇为奇特。那名年轻的阿斯加德遗民好像有些内疚,却又不知该如何正确地表达,因此又显而易见地暴躁了起来……靳一梦手环下的手腕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或许是因为家庭伦/理的缺失、情感教育的匮乏,阿斯加德遗民之间鲜少温情,他们大多少言寡语,表情木讷,彼此间态度颇为疏离。对于靳一梦这等老/江湖而言,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哈根,简直像一本摊开的书,只要稍加翻/动,就恨不得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掏给他。
靳一梦甩了甩手腕,关上淋浴喷头。旁边有准备好的浴袍,他随意擦了擦手,先将戒指套回手指上。□□凉坚/硬的触感令他忍不住多摩挲了一会儿,几乎不可避免的,他瞬间想起李/明夜,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
“应该快了。”他注视着戒指,在心里对它说,“如果一切都像我猜的那样,我应该很快就能又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节先更一半,以示我确实有在写,只是审计真的太忙了。
我刚写阿斯特罗利用内部审计整斯克芬奇,扭过头就……斯克芬奇竟是我自己!!!
另:我愿称靳一梦为斗兽场最强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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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一遍自己写的。
靳一梦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的表面和他的内心,割裂得真的有点严重啊……尤其是他处于弱势的时候。
弱势时的靳一梦(表面):乖巧.jpg
弱势时的靳一梦(内心):你全家今晚biss.png
不过强势时就不一样了。处于强势时的靳一梦,就非常的表里如一,大概就是前一卷和平会谈时那样……
“这样,咱们做个交易。我不去教你怎么打仗,你也别来教我怎么当官儿,成吗?”
诚恳,诚实,表里如一,真是个实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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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无聊回来加一段作话吧,关于如今阿斯加德的科技魔法结合的设定。
过去的阿斯加德,大概是这样:点对点空间传送法术——大规模使用的点对点空间传送法术——找出规律——总结公式定理——大规模实验——再次总结公式定理——科研突破——实现生产——实现大规模量产——实现商业化。
在我的设定里,阿斯加德的科技跟魔法是分不开关系的。魔法这个东西,在我的设定里面,是某些可操控的自然规律,就像重力一样。这也就是为什么诸神黄昏以后科技魔法通通陷入瓶颈,甚至疯狂倒退的原因,当初那一战破坏了很多法则。
至于现在的阿斯加德遗民,其实科技还是挺发达的,不过是阉割了又阉割的终极阉割版了。其一原因如上文,至于其二嘛……科技这个东西不是一个简单的单词,就比如我们现在的一把折叠伞,首先呢是原料产地,原料生产,原料加工,原料运输,工业组装集成,物流仓储,然后才能到我们手里,整个过程是非常繁琐的,少一步都不行。那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把一个工厂工程师、做塑料的、开货车的、开车间的和开网店的同时丢到某个荒岛上,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费劲吧啦地建造工厂和原料产地,而是会在下雨时摘片芭蕉叶子拉倒。
所以科技与魔法大幅度倒退是两方面共同原因造成的。
这一段没什么用。
但是写着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