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这个人自己都开始颤抖了,韦恩上尉已经几乎要下定决心去杀了地上这一对无助的父女了,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合法手续以及是否是真的自己离开德国还是叛逃,他们都会死“至少应该首先看一看文书,”莱因哈特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他真的是有合法身份呢?”
“上帝保佑您,军官先生……”犹太中年男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说道“我是有合法身份的!!”
“元首早就除掉了犹太人的公民身份了。”韦恩上尉扭头说道。
“但是……”
“但是我们要因为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犹太人去耽误我们的任务吗?”韦恩上尉厉声说道“等我们走了,这两个人就会马上下山去报告比利时人和法国人,然后我们就等着被活活困死在阿登山区吧!!”
莱因哈特一时语塞,他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那就是除非这两个人是非犹太人的德国移民,或者是支持希特勒的德裔也好,否则不管他们是比利时人,卢森堡人,还是法国人,英国人,韦恩上尉都会杀了他们的。因为留下活口的隐患太大!
“你不能这么做。”尽管我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但是我也不想杀了这两个从德国逃出来的犹太人,看他们那惊惶不堪的样子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不敢把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情况告诉山下的比利时人或者法国人的“这里不是德国,他们并没有妨碍到……”
“并没有妨碍?你应该清楚我们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吧?”韦恩上尉瞬间把矛头对准了我“难道你不想回家吗?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看看周围的人吧!我们真的想杀人吗?这里不管是谁,只要是干我们这行的人,早就做好了当帝国垃圾桶的准备!!因为我们就是垃圾捅!!元首的命令一旦下达,是不能违背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两柄短刀突然从犹太父女的背后猛地刺了出来,干净利落并且快速,连声音都没有!紧接着又拔了出来,任凭鲜血流出来渗透了衣服,然后又流到了地上“他们不能被发现。”韦恩上尉对他的部下们说道“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阿尔佛,动手吧。”赫尔穆特小声对我说道,事后证明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想法要和武装党卫军干一仗,而且绝对不是最后一次。然而我迟迟没有说一句话,身后莱因哈特目光暗淡的低下了头,约翰和格哈德全都看傻眼了,赫尔穆特跃跃欲试,而我呢?默不作声,无言以对,内心中充满了矛盾。
韦恩上尉的部下在新开荒的农田里挖了一个三米深的大坑,把两具尸体用布匹卷了起来丢到大坑最下面,然后又重新填土,把最上面重新盖起来弄出来像是农田的样子,手法十分熟练,就像是已经干了很多次了一样。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确保短时间之内,即便有人过来寻找这对父女,他们也不会发觉他们已经死了,最多是认为他们去打猎了。
而这两个人是必须要死的,这是没办法的。如果换了是我,或许当时的我会留他们一条生路,最不济捆起来带着他们一起走也可以,但是无论怎么做,都有极大地不确定性的风险。在今后的几十年里我最终得出来了一个结论,尽管很脏,就像是韦恩上尉他们自嘲自己是帝国垃圾桶一样的脏,但是韦恩上尉毫无疑问做对了,这是不容置疑的。
而韦恩上尉这样的人,是不要觉得他会有什么改变的。1923年,当时年仅四岁的韦恩一家人居住在莱茵河边缘的一座小城镇,当地以煤炭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又穷又苦。在那个寒冷的冬季有一天穿着比利时军装和法国军装的人突然开进到了他们的镇子,然后直接把当地所有的德国人赶出城镇,这就是比利时人和法国人逼迫魏玛政府尽快偿还一战债务的开始。
不计其数的德国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其中绝大多数是煤矿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而当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被比利时人驱逐的德国人往法国人占领的区域走,被法国人驱赶的德国人往比利时人那边走,而双方都端着刺刀告知到自己这边的德国人:我们不收留你们,我们不给你们这些德国人饭吃,你们要去找比利时人/法国人。
比利时人和法国人开始往自己国家里运煤,而魏玛共和国根本束手无策,他们或许可以用通货膨胀等一系列金融手段让一战赔款变得一文不值,但是却连保护自己国民的最基本能力都没有。在那个冬天韦恩上尉的弟弟腹死胎中,唯一妹妹因为营养不良最后也死了,事实上,眼看着另外两个孩子都活不成,父母最终选择了保全这个看上去可以活下去的孩子。而当煤炭被运走,比利时人和法国人重新需要工人开采煤炭的时候,他们又重新上岗了,继续在刺刀下向比利时军队和法国军队讨生活,依然每天生活在饥饿当中。
而在这群无家可归的人回到矿上工作之前,一名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人带来了一批粮食,他和他的打手们用极高的价格卖出去低质量的粮食,卷走了这些德国人从项链到戒指几乎全部财产。韦恩上尉记不太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是他记得一点,那就是有一天他和另一些饥饿的小孩抢一块发霉的面包时,面包滚落到了那个衣冠楚楚的粮食商人脚边,沾满了泥土和露水,7岁的韦恩上尉凭借身体小而灵活抢到了,就当他大口撕咬面包的时候,一只大手把他拎了起来,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一样,然后另一只大手猛地扇了过去,又把他狠狠地丢了出去。而韦恩上尉记得很清楚,在手腕的边缘,有一串金子打造的手链,上面有一个六芒星的标志,其他人告诉他这是犹太教的标志。
等到一切重归平静的时候,韦恩上尉连母亲都失去了,只剩下父亲和他自己在煤矿上工作,而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比利时人和法国人迫切的想要德国人尽快还债,于是他们加大了那些愿意迫于生计愿意工作的德国人的工作量(鲁尔危机之后,在鲁尔区和德国其他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的罢工运动),加大工作量倒不算什么,但是机器超负荷运转和不合理的开采位置,导致了煤矿塌方,韦恩上尉的父亲被活埋在了煤矿下面。
时间,1925年9月,然后没多久新的条约签订了,法国人和比利时人又撤走了,姗姗来迟的魏玛共和国国防军军官劝说韦恩上尉放弃寻找自己父亲的尸体,最后不了了之。
等到战争结束后的一天,已经转业的赫尔穆特在一次闲聊时对我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在意大利我下定决心去做的那件事,他恐怕早就要起来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