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知道吗?哥。一块臭肉带坏一锅汤啊!实际上你遇到的也可能是条鲸鲨,它就吃些个浮游生物什么的,也可能是别的非食人鲨。可是当你看到它时脑海里想起的却都是大白鲨食人的场景。扇贝现在也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怎么洗清自己呢?挨个告诉买扇贝的人吗?所以说咱们难免受影响。”
林滨沉默半晌:“这事儿,大伙一块商量商量再拿主意吧?难道不出口国内销售就不行吗?”
林海夹起一块扇贝片蘸着辣根边嚼着边说:“你看,哥,前两年两龄贝市价十块钱一斤,那时物资还便宜,筏子的成本小,利润空间很大。年初的行情是一斤贝七块钱左右,按百分之二十的出肉率计算,一斤贝柱合三十五块钱一斤,这还是成本价。市场上的五花肉七块一斤,换做你会买哪个?两块来钱一斤的海湾扇贝、栉孔扇贝的味道和虾夷扇贝差不多,不过是小一点。供大于求的唯一出路就是降价,而生产成本严重上涨,如果销售价格降到低于成本了,干赔就莫不如丢掉了。就像牛奶,多得倒进河里。”
“道理人人都懂,可现在的价格,实在是舍不得出手。”林滨的心情很沮丧,像是一只高傲飞翔的雄鹰突然被绳索拽下来,心里空荡荡的。
“难道我不是吗?谁和钱有仇吗?但是咱们底子薄,赌不起啊!”
僵持并没有导致扇贝价格回升。随着天气变热,扇贝死亡率开始增高。眼瞅着扇贝价格直线降到去年的一半,林家村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息。虽然养殖户的态度还存在分歧,有指望着价格回升的、有着急出手的、有摇摆观望的,但天平逐渐向出手一方倾斜。
商议再三,兄弟二人最终还是没有卖掉台筏,而是将成品贝多半卖掉。好在林家兄弟是在这个产业起步阶段涉足养殖领域的,大宗基础物资在低价位购入,即便低价销售,也还有些利润。
低迷的市场和上涨的人力、物力成本导致利润直线下降,小规模的养殖户不得不辞掉工人亲自出海。但是一股黑色的死亡信息还是瘟疫一般扩散开来,扇贝养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灾害。眼瞅着死得只剩下贝壳的扇贝笼子,人们彻底疯狂了。
八月的天,阳光灿烂。这本是海边一年中最好的日子:几朵棉絮般的白云定格在湛蓝的天上,泛着金光的海面懒洋洋地涌动着波浪,海浪爬上沙滩,撩弄一下沙滩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又扭转身躯遁去,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海滩上密布着死掉的扇贝五颜六色的贝壳,三五成群的着泳装的游客视若珍宝地捡拾着贝壳。林滨兄弟二人站在浅水区,任由清凉的海水漫过脚踝。湛蓝的天空下,几只海鸟在轻盈地飞舞。这本该是个叫人惬意的夏日正午,兄弟二人心中却愁云密布。
专家来了,查找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性:苗种退化,长期人工培育的苗种免疫力降低;养殖密度过大,贝类所需的饵料不足;海水污染;病害侵入。总之一切可能导致贝类死亡的原因都说了,就是没有说怎么才能解决问题。所以,灾害还在蔓延。
“我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林海望着眼前的这片海说道。
“该是什么样的呢?好日子真的过去了。真愁人,明年怎么办?搞别的利润低,海湾扇贝、栉孔扇贝、海红、裙带菜、海带的可养海区都很大,利润太低,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好项目,却又遭灾了。再等到一个新项目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等来的饭都是晚饭,馊得快。”顿了顿,林海接着说,“直觉上我总觉得有一个答案隐藏在深处,我知道它在,还在窥视我怕被我发现,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它哪里。”
林海经常这样云遮雾罩地说话,让林滨很无语。
“有时候,你总想找一个东西却找不到,就意味着你的寻找方向出了差错钻进死胡同里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休息一下,忘掉这个死胡同。比如说,游个泳什么的。”林海稍微一顿,“你敢和我比一比吗?”
林滨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腩,哼一声转身走开了。长期的大鱼大肉,加上上次受伤后运动少多了,林滨的身躯明显发福了,怎么和正当壮年的林海比。林海见状大笑起来,三下五除二扒掉衣服穿着内裤直接拱进海里。晒成了褐色的皮肤被海水湿润后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涨潮了,海浪大了些,城里来的游人多数只敢在近岸嬉水,而对于林海来说,追波逐浪才是快意人生之所在。他灵活的身躯海豚般逐浪而嬉,得心应手地在波峰、波谷之间循环起落,好似海洋才是他的起居地。林海喜欢大海,喜欢和她游戏,喜欢被海浪轻抚着身躯。在这里他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在这里他的思想可以飞得很远。
一个浪头打来,林海不小心被呛了一口海水,林海踩着水抹了一把脸狂笑起来:“哈哈哈,还是那个味道,没有变,没有变!”和大海打交道,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海水。因为潜水、游泳时最大的忌讳是用鼻子呼吸,不小心就会被呛死,用嘴呼吸在大风大浪里总难免偶尔被呛到。自打回到海猫岛,林海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与无量的大海比起来,显得那么渺小。大海没有变,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寻找答案就是获得答案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