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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虎上身大光膀子,露出胸前呲牙咧嘴的纹青虎头,下面挺紧扎,紧身裤还打着绑腿,朝黑马一伸手说:“哥们儿,咱俩先亲近亲近,”转身对着后面半圆形围着的人喊:“记着了,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马,弟兄们以后道上碰上了,好生伺候着!” 后面四五十号手持家伙的人等轰然应了一声:“记住了!”震的老铁匠屋黝黑的顶棚灰尘簌簌而落。
废弃多年的老铁匠屋面积不小,粗笨家什还在,中间的打铁炉被人放上焦炭点了起来,两个人一来一回呼呼拉着风箱,火苗一窜一窜地,照的屋内一闪一亮的。铁匠屋两面有荆条篱笆抹泥竖起的墙,大窟窿很多,另两面敞开,屋棚下,四五十号横眉立目的大汉拿着棍棒、铁器、大号三角锉用砂轮磨成三角刮刀在三面磨出三道血槽、卡车高压制动软管连着头上一斤多重的钢接头晃荡着,指头粗细的钢丝绳来回并成几股外面用电焊点上许多锐利的焊渣,半圆型地围护着中间4个人,三把折叠椅中间坐着的是一个大光头,头皮刮得青虚虚的,大概就是所谓青头大爷了,左手各坐着的是个大胖子黑乎乎满脸横肉,右手坐着一位中式对襟褂子的削瘦人物,两眼微闭。青头脚前,一块砖上,还盘腿坐着前额很凸出的一位,撇着嘴,满脸不屑的神色。
这阵仗的对面10米,站着一位二十上下的青年,黑大个子,1米8几的个头,除了嘴唇厚以外其它五官算是端正,下面穿着一条裤腿宽松的裤子,上身也是大光膀子,肌肉一块块凸起、流动,像是有只小老鼠在里面跑。黑马气定神闲,脸上的笑容挺轻松,身后空无一人,大约已经表明此事与那三十几个老矿无关,自己一人担了,自己的弟兄们竟也一个不带。看样子,双方的场面话都已交代完毕,该到正词儿了。
见刺虎伸过手来,黑马不伸手去握,反倒倒退了一步,朗声说道:“今天就我和刺虎两个人的事,别人犯不上插手,出了事没人管咱们的医药费,”眼光扫了一下对面,围成半圈子的众人神色一滞,有人相互交换眼色,青头面带冷笑,对襟褂子面无表情双眼微闭,大胖子满脸不屑,坐在砖头上的窑主大帮子直直脖子喊:“叫你小子横着出去!”青头伸出一条腿压在大帮子肩膀上,大帮子立即不语了,
黑马说:“小子要是横着出去了,小子认,这事与其他人都没关系;小子要是练上两手让各位大爷勉强看得过眼,就请大帮子清了老矿们的卖命钱,他们得了这次教训,自此再不趟小窑子的浑水,回矿上过安生日子去,成不成,就请青头大爷当着各位朋友的面,交待一句话下来!”
青头看见黑马孤身前来,觉得稳操胜算了。让刺虎和黑马单练是事先的安排,刺虎把黑马收拾了问题就算道上了了,万一几个人都拾掇不下这小子,掐算着公安来的时候,让刺虎抱头干挨黑马揍,公安冲进来看见谁打人就制住谁,一般情形,现场制住谁带回去就按谁的行凶伤人处理,其他人是现场证人和受害者,现场都是自己这边的,刺虎一口咬住黑马的故意伤害没完没了,“官了”虽然在道上不好听,却肯定让这刺头小子进去蹲蹲,这小子一进去,职校那帮子80后树倒猢狲散,地面就重新收回了。这小子孤身前来,显然是个雏儿,而且年轻气盛想呈英雄,一会儿可能与公安干起来,再来个袭警就更好。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宏声说道:“就依了黑马小兄弟这话。”转头吩咐:“听见了吗?都回去吧!”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出了棚子四散走了。
刺虎看黑马退了一步不敢跟自己“握手”,胆气壮了起来,抢前一步三根手指抓黑马腕脉,黑马做势握手,让刺虎抓住手腕胳膊如鲇鱼般一滑溜进去手指在对方肘底一敲,刺虎半身巨震噔噔倒退两步,林教头看在眼里一丝笑意爬上嘴唇,黑马冲刺虎一笑,一脚踢在打铁炉底部,两三块通红的焦炭带着一蓬火花弹出炉子,黑马一伸手背搭上一块焦炭,双腿不丁不八纹丝不动上身疾快地前仰后合一摇那块鸡蛋大红彤彤的焦炭从右手背滚上胳膊横滚过后背到左臂、左手、滚过前胸,经过一块块流动般凸起的肌肉,焦炭滴溜溜滚回右手,手一抖,焦炭飞向了刺虎,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刺虎一伸手就知道和人家功夫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交手肯定不敌,看见黑马玩焦炭正感到心头一轻松,却见那块红火焦炭飞了过来,刺虎懂得老规矩,知道对方毫发不伤自己可玩不下来,心一横骑马半蹲手一伸接下焦炭拍在大腿上,紧身裤子立即冒起火苗,大腿上滋滋的冒起青烟,刺虎哑着嗓子手指大腿上暗红的焦炭说:“兄弟,点棵烟吧!”皮肉焦糊的味道立刻四散弥漫开来,
黑马抢上一步手指一挑那焦炭飞了起来,双手一合一搓炭块粉碎落散,扶起刺虎,裤兜里掏出一叠百元的票子拍到刺虎手里,说:“去上药,出来混都不容易,就算给小子一个薄面,揭过去吧,”刺虎一滞,接了钱过去,原定破口大骂激怒黑马动手的话骂不出口,一声不吭,颤颤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后面大胖子站起来大吼一声:“知道你是职校的‘名人’,少在二爷跟前摇!” 走过去一蹲身双臂合抱吐气开声把两三个人也抬不动的大铁砧抱起来,大旋身借腰腿的力道双手一推“推窗望月”,把大铁砧照黑马抛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闭目不语的对襟褂子站起身一晃手中折扇贴着大铁砧一拨,“四两拨千斤”,动量守恒,给大铁砧飞起来的动能不容易,施加垂直的小动量改变它的飞行方向却只需技巧,对襟褂子身子呼呼旋转两圈,手中折扇拨着大铁砧消了直冲的力道,翻手一按,“通”的一声,沉重的大铁砧被折扇按落砸入地面半尺,尘土四起,一长身,对襟褂子的折扇指着黑马,双目一睁精光如电开口骂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毛没长全就想出头揽事,没得给家里惹麻烦,今天我就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 折扇无声无息的一记轻敲打在黑马鼻梁上,黑马竟似躲不开,一道鼻血立即流了下来,
黑马早就看见坐在折椅上闭目不语的这位师叔,此刻一愣,远处警车鸣笛响起,立即反应过来,“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把鼻血涂了个满脸,嘴里哀告:“师叔教训得是,弟子再不敢了,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弟子没跟您老请教就伸手揽事,下次再不敢了!”
外面三辆警车开到,干警包围了老铁匠屋,接到举报说职校的校霸约了青头在这里群殴,路上接到一通手机说“黑马打伤人了,要出人命”,赶到现场,发现只有不到10个人,一人被烧伤身上冒烟一瘸一拐,一个黑大个子满脸是血,青头等当地黑恶势力头子都在,但眼前的事抓不到他的证据,人圈外一位中年人衣着普通但气度不凡,他身旁的一位彪型大汉走过来低语了几句,递给带队的公安一只手机,
熟悉的人的声音比任何证明文件都直捷有效。两人交谈几句,公安队长高声说:“既然是师叔管教弟子,习武的门户内的事,我们不管。刚才谁打的报警电话,你,你,(指着大帮子和青头几个人)跟我们走一趟。”
黑马和他师叔带路,和李中岳一行到了赵家口。谈了半个多钟头,李中岳最后对黑马说:“今天的事,起因不在你,根子其实也不在刺虎、大帮子这些人身上。中国人的事情,不能只是在家里找原因。比如能源紧缺的问题,还是要到外面去解决。 家里找问题是小解决,外面是大解决,科学技术是根本解决。”
2个月后,黑马职校大专毕业,按照那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临行前的交待,在赵家口迎接诸人中一位干部的安排下领了一笔开办费组织了一家500多人的矿区保安公司,从防盗煤、盗采到矿区机关安全职工家属区安全、外来人口安全到矿区周边环境和道路运输安全,配合地方政府和公安机关,大小事都管类似的业务都接,生意红火,赵家口那位干部派来几十位部队下来的人当带队的兼作教官,请师叔出马担任武术教练,不到一年,黑马弃商从戎参军去工程部队当了2年半的兵,复员后去一家台资日本公司当了社长特别助理,2009年因东海油田招标事被公司以“一周无故不上班”开除,不久在靓妞引介下见到了他们老大,定睛一看,原来就是老铁匠屋外那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