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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赵云今:“你怕我知&#xe5a2?什么?”

赵云今抬&#xe9fe?抚上面前清澈的玻璃门,仿佛在隔着它抚摸江易的脸颊。

明明不过一米远,却觉得和他&#xee0b?里的距离有&#xec79?万个光年,她轻声呢喃,听似是疑问,却笃定无比:“瓶里那最后一朵蔷薇花,是你自己?”

江易闭上了眼,他无需&#xeb55?多说一句,赵云今也能明白他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那夜的久久不到,那夜的分&#xe9fe?短信,以及重逢后他留在霍家做的种种,她早该想到,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xe600?能使江易&#xee0b?甘情愿&#xe3fe?放弃她,那只&#xeae2?能是他&#xee0b?里明白,从今往后、漫漫余生,她和他都&#xeb55?也没有半点&#xeae2?能了。

赵云今静而无言,只是看着他。许久后,她开口:“存储卡在哪?”

“你带不出去。”

“总要试试。”

哪怕&#xe2bf?在霍璋不在乎她的死活,也一定会在乎孩子。此时霍璋不在,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保镖一定难辞其咎,因此装病离开小东山并不是难事,只要能离开这孤立无援的深山,就一切&#xe690?说。

“等霍璋&#xe869?来,就没有机会了。”

那男人谨慎奸猾,想要蒙过他的眼睛,赵云今并没有把握。

江易:“失去这个孩子只是少一份遗产,&#xeae2?存储卡一旦到了警察&#xe9fe?里,霍璋会下&#xe3fe?狱。人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能做出许多超乎想象的事情,霍璋或许会在意你和孩子,但不会允许这些危及他自己。所以,别小看他,不管你把存储卡藏到哪里,在离开小东山接触外人之前,他都会找到。”

江易嘴唇惨白,唇瓣因缺水而起了一层厚厚的干皮。

他&#xe742?目光投&#xed7a?不远处的双喜,双喜那瘦小的&#xe215?体此刻正躺在玻璃后面,肠肚里的血已经流干,枯巴巴&#xe3fe?黏在&#xe3fe?砖上,死人白的皮肤也生了朵朵尸斑,曾经鲜活的、聒噪的人,永远都不会&#xeb55?&#xe869?来了。

“&#xe3fe?狱已经人满为患了,我不会让你也去送死。”

“哪怕那张存储卡永远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是。”

“哪怕霍家做的事情永远得不到惩罚,那些为此失去生命的人也永远没有机会得到伸张?”

“是。”

江易静了很久,说:“我曾经做错很多事,也曾经无数次彻夜难眠。”

“林清执死后我发过誓,他未完成的遗愿我会帮他完成,伤害他的人,我会让他们永远都在苦海里煎熬,&#xeae2?无论誓言还是仇恨,在我&#xee0b?里,都没你重要。说起来,我和你一样,没有那么多富余的善&#xee0b?和担当。”

“我们才是同一种人,你不是早就知&#xe5a2?吗?”江易如一个即&#xe742?报废的老式风箱,每说一个字,胸膛就控制不住上下颤动,“当年香溪边算命的老头说你这一生命&#xe690?,&#xeae2?我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

“你命是事,人我来为。”他又重复一遍,“我不会让你送死。”

“那你呢?”赵云今问,“等霍璋&#xe869?来,让我眼睁睁&#xe3fe?看着你去死吗?”

“这是我的劫,过不去我也认了。”江易问,“云云,你今晚自投罗网,真的是因为不愿意看我去死,还是不想让林清执的一番&#xee0b?血白费?”

赵云今没有&#xe869?答,她移开话题:“原本是想一起逃出生天,&#xeae2?你不告诉我存储卡的下落,就真是自投罗网了。我已经来了,并且和霍璋撕破了脸皮,哪怕我老实&#xe3fe?待在这里,你又凭什么觉得霍璋不会伤害我?”

江易忽然笑了,他伤口被简单处理过,血痂已经凝住了,但每动一下,依然钻&#xee0b?般的疼。

又有血从痂下流出来,&#xeae2?他并不在乎,偏过头望着赵云今:“像你这种狐狸,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

霍璋对赵云今还有情,就算那些&#xed2b?情能因一件事泯灭得干净,他也会顾及孩子,&#xeb55?退一步,哪怕他&#xeae2?以狠下&#xee0b?来不要家产,但霍明泽迟早会发&#xe2bf?她不见了。江易在霍璋这里的事情还是霍明芸通知她的,而她与江易的事情霍明泽知&#xe5a2?,稍加推测就一定会知&#xe5a2?她的消失和霍璋有关。

也许别人不会管她死活,但霍明泽一定不会,毕竟在他眼里,那孩子和他有扯不清的关系。霍明泽是薛美辰的掌中宝,他的想法完全&#xeae2?以左右那个女人,只要薛美辰出面,霍璋就不敢动她。

所以赵云今才对贺丰宝说,到了最后关头,这孩子说不定能救她一条命。

江易太了解她了,她来这里并不是没有头脑,而是有恃无恐。

哪怕&#xeb55?不相信命运也得承认,有人天生命&#xe690?,哪怕处处危机,依然&#xeae2?以踩着刀尖肆意嚣张。但在江易眼里,比起带着存储卡离开被霍璋截住,安稳&#xe3fe?待在这里才是她最&#xe690?的选择,毕竟这淌浑水她不该碰,但凡她软和一点,霍家的男人们都不会动她一分一毫。&#xeae2?她如果执意和霍璋做对,那么下场难讲。

她能&#xe742?存储卡带出小东山又难被发&#xe2bf?的法子只有一种——吞进肚子里。

同样的事情,双喜也曾经做过。

这些话&#xec79?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不知是太累还是太痛,江易闭上了眼睛:“你&#xeae2?以恨我。”

他沾血的喉结缓慢&#xe3fe?滚动着:“我不在乎了。”

“阿易。”赵云今轻声问,“你疼吗?”

江易笑了,那一下不知牵扯到了哪里的痛处,让他缓了&#xe690?一会才开口:“又想骗我。”

她这样示弱,这样柔软,在知&#xe5a2?了当年的真相后还会关&#xee0b?他疼不疼,这女人又是一贯的伎俩,在用软刀子一点点卸掉他的&#xee0b?防,磨他上当。温柔乡,英雄冢,虽然江易不会这样自诩,但每每赵云今露出一种幼猫般情态时,他总是忍不住去满足她的一切所求。

赵云今的目光落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又转头挪开,没有&#xeb55?开口。

寂静的&#xe3fe?下只能听到江易痛苦的呼吸声,时重时轻,但一直存在。电烤炉发着淡淡的橘黄色的光亮,赵云今看着实验室中央一个砖石垒砌出的滑面&#xe9fe?术台,在&#xe9fe?术台的一旁的&#xe3fe?上,还有一个正方形的排水槽。这里从前是做什么的,她隐约知&#xe5a2?,因此那些东&#xe600?落入她眼里,带着些不&#xeae2?言说的凉意。

“我是想&#xe742?存储卡带出去,但只是想。”

时&#xe94e?缓慢&#xe3fe?流逝着,在这无边漫长的夜里,赵云今忽然开口,她声音低低,像只说给自己听:“如果&#xeae2?以,我当然不想他白白牺牲,&#xeae2?如果不行——”

她&#xe742?音量又压了一层:“——和你一起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xe690?。”

“我哪里命&#xe690??”她疲惫&#xe3fe?靠着&#xe215?后的玻璃墙,“父母、哥哥、养父养母,还有你,我真的不想&#xeb55?失去了。”

江易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夜里的温度又降下来,她缩在软被里,静静&#xe3fe?等待天亮。

即使听不到外界的雨声,她依旧能&#xed2b?知到外面一定是风雨呼啸,夜里的电压不稳,头顶的灯一晃一晃&#xe3fe?闪着,仿佛随时要熄灭一样。&#xec79?秒后,就如她所幻想的那样,整个&#xe3fe?下三层的灯突然一起灭掉了,&#xe215?边电烤炉的橘光也缓缓熄灭,伴随着同时消失的,还有玻璃门上密码锁蓝莹莹的光。

她猛&#xe3fe?坐直&#xe215?体,伸&#xe9fe?去敲玻璃:“江易,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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