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她后颈被人揉了揉。
她依靠着他,像依靠着支柱。
回苏城的第二天,孟听枝跟曾珥约了望府西京的下午茶。
曾珥堵车,来得稍晚些,一进门看着巨幅落地窗边穿珍珠色套裙的孟听枝。
垂顺的料子在领口处系了一个蝴蝶结,长发披在身后,脊背弧度秀直,正翻看着手边的资料。
瞧着并不是很刻板的知性,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骨子里的通透和灵气。
曾珥提着包走到桌前,人未到,声先到地故意打趣道:“真厉害,程太太现在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孟听枝帮她点好了咖啡,拿自己的杯子轻碰一下曾珥的杯沿,以咖啡代酒的意思,回了一句:“也托你的福。”
“不敢当,不敢当,是程太太赏我的脸,不然随随便便放话出去,那位全世界都知道她当了太子妃,就是搜不到消息,不知道她是谁的程太太,要办画展,一帮人抢破头要为你效劳,哪轮得到我这么一个眼里只有钱的三流经纪人。”
孟听枝笑:“太自谦了,曾老师。”
调侃几句,说回画廊正题。
画廊在艺术区,她和曾珥之前实地考察,多次比较,最后定下来的,签完合同当天晚上,程濯陪她再到这儿来了一趟。
里头没人,就他们两个。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程濯从公司开完会过来,孟听枝拉着他往里走。
主厅是很封闭空旷的环境,近六米的层高,一侧斜着天窗,外头的灯火夜色照进来,层次分明地落在她身上,光影温柔到有几分失真。
她满脸笑意,跟他讲自己未来的计划。
要什么风格,怎么装修,门口怎么设计,灵感是怎么来的。
她在讲,他在听。
程濯脸上是一种工作了一天,疲意渐渐散开的轻缓神情,很好,一切都好。
徐格曾经在十四中的西街喝得烂醉如泥,问过他还有什么指望?
他当时想了很久,很不具象地回答,他想过那种很市井温情的生活。
现在,他看着眼前,那些指望,具象了。
画廊开业刚好到了圣诞节,节日气氛浓厚,孟听枝从世腾国际中心路过,看到乔落新一季的珠宝广告。
新系列的钻饰以星云为灵感极温柔,广告里的乔落也仿佛应时而变,她还是那个一提名字就很有个性的女明星,大牌代言接不停,混迹时尚尖端,但是身上的棱角感淡了。
孟听枝对纪枕星了解不多,印象里这人书香气很重,看着就温文尔雅。
可跟纪枕星在一起的时候,乔落离经叛道,反而是和看着就不正经、不靠谱的徐格恋爱后,乔落瞧着很快乐也很有人情味。
孟听枝把车停好,进了商场,看见许多保安才知道,乔落今天本人就在这里,为品牌站台,整个一楼大厅乌泱泱围满了粉丝,应援牌是一小片蓝海。
孟听枝只从扶梯上草草看了一眼。
她过来世腾主要是刚刚突发奇想,想给程濯买一个礼物,不想上了二楼,又遇见熟人。
纪枕星,烟灰色衬衫,米色长裤,记忆里的正派书香,分毫不差。
他站在二楼室内栏杆边,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楼下的活动现场。
——乔落正在跟粉丝互动。
孟听枝想,又不熟,纪枕星估计都不认识自己,没再多看,就要进旁边的男装店。
纪枕星却认出她来了。
孟听枝都纳闷,“你,认识我?”
纪枕星浅浅一笑说:“程濯的太太,我在徐格的微博上看过好几次你的照片。”
“哦……”
那场景实在尴尬,也没有寒暄的余地。
已经要进店了,孟听枝没忍住,回头又说了一句:“其实我们之前也见过,在市天文馆,我跟乔落一起买咖啡,只是当时你没有注意乔落,也没有注意我。”
话落,面前的男人脸上就露出怔忡又伤怀的神色来,孟听枝当即就后悔了,她不该点他一下的。
很没有必要。
都是回不去的事了。
买完东西,孟听枝开车去艺术区,跟画廊的工作人员小聚后,回了枕春公馆。
她晚上打过一个电话给邓锐,问程濯今晚的应酬情况,邓锐没敢自己回答,问过程濯后,才如实回复孟听枝。
“程先生说晚上12点前能回去,叫你不用等他。”
孟听枝又问:“他今天喝酒了吗?”
邓锐含蓄地答:“喝了一点。”
等孟听枝晚上给程濯开门,才知道这“一点”说得有多含蓄,程濯平素自持,哪怕喝上头了,都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来。
就一样,他一喝多,看孟听枝的眼神就不对劲,仿佛酒意烧尽君子皮囊,什么正经也不装了,什么都要赤.裸裸摊在她面前,瞧人都带着钩子。
之前有次在桐花巷,晚上一家子聚在一块吃饭。
孟宇起头说的拼酒,程濯最后把孟宇和另一个堂弟都喝得趴地狂吐,找不着北。
阮美云忙着煮醒酒汤,家里挺热闹。
程濯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就耳尖和脖子很红。
孟听枝扶他上楼休息,他脚步都是稳的,只是握着楼梯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关节泛白。
仿佛这平衡,是费了泼天的力才得来的。
孟听枝想叫他别那么撑着,可以靠一下自己。
人扶上楼,她的话音还徘徊在唇间。
男人猛将她一推,按在门板上。
楼下是残羹冷炙,家宴散场,楼上是灯火昏昏,夜风幽微,他凑近过来,修长脖颈上的深隽喉结不停滚动,眼神又亮又烫。
下一秒,粗重的呼吸伏到孟听枝耳边,咬了一下她的脖子说,“孟听枝,你亲亲我。”
孟听枝贴在门上,正对着那扇窗,心脏扑通狂跳,嗓子眼仿佛烧了一把火,他的每次呼吸落在她脖子上都在意图燎原。
他不管不顾地啃吻着,仿佛她才是刚刚桌上的下酒菜,手也不老实。
孟听枝不敢大声,楼梯道就在附近。
她轻喘着,用手无济于事地推着他。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平时打打闹闹这人多让着她,他但凡在情.欲当头的关口下使一半的力,她根本就不能动弹分毫。
“程濯!程濯!”孟听枝压着声音低声喊他,“你喝醉了吗?”
他也喘着,却咬字清晰地答:“没有。”
他还不承认,孟听枝都想笑,下一秒唇瓣就痛了一下,被人咬住,他唇舌太烫,叫人几乎不能呼吸。
孟听枝呜呜着劝他,声音软得像哄小朋友,“你真的喝醉了!程濯,你去睡觉吧,好不好?”
他又吐出两个字,“一起。”
恰这时楼下传来阮美云的声音,问程濯怎么样了,孟听枝立时瞪大眼,先回复阮美云,违心地说了一句程濯还好。
随即,她压低音量跟程濯说:“胡来!”
这里是她家!什么一起睡觉,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呢。
她确认自己是用一种很凶很批判地语气说的,可程濯不知道是喝多了不清醒,还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一把将门锁拧开,她脚步一踉跄,人被带进去,下一秒肩骨被他按住,以她的背将门压合。
余光尽灭,铺天盖地就是一通吻,齿关失守,一只滚烫的大手直接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孟听枝嗡嗡响的脑子,就剩被他拖进黑暗里的一个字。
他答应得缠绵而又郑重,“好。”
——胡来!
——好。
孟听枝要疯,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