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看向一脸懵懂的李得苦,笑道:“再说,这丫头悟性不错,既然我的剑道不适合她,只能让她自己摸石头过河,这本剑谱你若用不上,对她却裨益非常。”
洛阳沉思了片刻,不再多言,收下了剑谱。
车厢外,雨势骤急,砸在马车顶上噼啪作响。
李长安敲了敲车门,问道:“咱们走出多少里路了?”
外头蒋茂伯回道:“不足三十里。”
南边驿道与北边不同,因穷山恶岭,驿馆驻点更加考究山脉走势,故而多为五十里一驿。再加上春季暴雨频发,泥土湿润,时而便有山石滑泻发生。
李长安吩咐道:“就近寻一处地方避避雨势。”
玉龙瑶的嗓音传来:“公子,五里外便有一处驿馆,可要去那里?”
李长安未多想,应声道:“就去那。”
蒋茂伯一甩马鞭,加快了行进速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临近驿馆。
此时,洛阳却微微皱眉道:“那驿馆内好似有埋伏,十几人气机绵长,最高不至二品,外头有三四人,只知大概位置,不知深浅。”
李长安想了想,不以为意道:“兴许是路过的旅人,与咱们一样避雨的。外头那几人嘛,大概是宫里的暗卫,这才走出几十里路,那妇人不放心也是自然。”
洛阳不置可否,瞥了李长安一眼,不经意道:“你出了城却不回去就藩,换做谁也不安心。难道你当真只是去太行山,没有旁的打算?”
李长安笑了笑也不遮掩,坦言道:“那妇人打着肃清江湖的旗号大肆笼络江湖人士只是其一,真正的目的在于灭佛。千百座庙宇香火鼎盛了这么多年,真金白银足够填充两三个国库,她姜漪何愁无兵马。只是在等个出师有名的时机罢了,我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洛阳微微一愣,面色暗沉。
姜家女帝如此行径,是铁了心要主动挑起南边的战火,彻底拔掉东越这根心头刺。
李长安接着道:“若商歌江湖动乱,南边的战事便能搁上一搁,你此行便也不算白费。”
洛阳神色复杂,沉默了半晌,才犹豫道:“你为何……”
李长安似知其所意,笑道:“即便不是为了你,这场腥风血雨亦在所难免,只是恰好我与姜漪不谋而合罢了。”
洛阳不再言语。
李长安掀起车帘,任由雨水打湿衣袖,望向依稀可见的驿馆,轻笑道:“不死人的江湖,算什么江湖。”
不知是风雨侵袭车厢,还是旁的,一直不敢出声的李得苦不禁打了寒颤。过了一段时日的清平日子,她险些忘了,她的师父在江湖上仍被称之为女魔头。
马车停在驿馆门前,几人下了车,一路小跑进驿馆。迎接众人的是一个身着驿长九品补服的中年男子,待燕白鹿亮了身份后,脸上笑起来堆出的褶子比老头儿还多。一番客套过后,驿长亲自领着众人去二楼的客房歇脚。走在最后的李长安忽然停下脚步,朝堂内的一角望去,正与那喝茶的年轻女子四目相撞。
为人机灵,为官跟更是油滑的驿长可没少听闻长安城传出的流言蜚语,一早便猜出李长安的身份,只是燕白鹿未曾提及,他便不敢多问。若惹恼了这位北雍新王,他一个小小驿长,十条命也不够砍的。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角落里坐着的那位更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啊!
正当驿长一门心思想对策时,李长安已转身走向年轻女子,看的驿长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如今长安城的聋子都知晓,北雍新王与姜家水火不容,眼下就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女王爷惹恼了那位四公主,那他这个芝麻绿豆的小驿长还活不活了?
李长安走到年轻女子跟前,大大方方执礼道:“四公主殿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姜松柏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李长安,废话不多说,本宫就是来寻你的。”
李长安也笑了,“那可真是凑巧。”
姜松柏干脆起身道:“上楼一叙。”
经过几人面前,姜松柏好似不经意瞥了一眼那白衣女子,目光落在女子腰间的佩剑上,风轻云淡道了一句。
“好剑。”
白衣女子始终面色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