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不会显得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为那三年时光耿耿于怀。
可季初没有。
“没事,你不喜欢就不来了,下次带你去尝尝别的小厨房,”他还是那样温和又得体地微笑着,还不忘绅士地给年稚拉开车门,“走吧,送你回家。”
活像个提前设定好程序的假人。
年稚的心底生出了一把无名火,她烦躁地摆摆手,后退几步和季初拉开距离,“不用了,我叫了司机来接。现在不早了,季先生你也早点回家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听说前两天这条街上就有个负心汉被砍了。”
年家的司机向来训练有素办事高效,收到年稚的消息后,五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
年稚愤愤地坐上自家宾利,全程没再给季初一个眼神。
只是在两辆车交错的间隙,从倒车镜看了看季初斜靠在车门上的身影。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事情。
或许是因为站在路灯正下方的缘故,他欣长的身形刚好隐匿在那一小片黑暗之中,周围的灯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他包围,唯独照不到他脚下的土地。
年稚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
有些孤独。
这个想法一出,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荒谬。
开玩笑,季家家大业大,季初作为家里独子,身边必然是众星捧月,日常不说有多奢华,声色犬马肯定少不了。
况且还是北城多少待字闺中的千金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光是每天投怀送抱的,都不知凡几。
他这样子的人,怎么会孤独。
年稚甩了甩头,扔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靠着窗闭上眼睛休息。与其说在这里管别人的事,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
十分钟前,梁河给她发了则消息,说是她的护照办理流程被上面的人扣下了,应该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干涉。
年稚不用脑袋想,都知道那人是谁——她亲爱的父亲,年宏。
一路无事。
宾利开进年家大门的时候,年稚同步睁开眼睛。
她懵懵地坐在车里缓神,余光瞥见林管家在门口焦急踱步的身影。
“林管家,怎么啦?”
看着林管家神色凝重的脸,年稚的心也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没等对方开口,她对现状已经有了判断,“是父亲对吗?”
“小姐,你一会儿进去以后积极地认个错,不要跟年先生对着来,知道吗?”
年稚拍了拍林管家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深吸一口气走进别墅里。
大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尽头的客厅茶几前放了一根火光微弱的蜡烛。跳动的火焰在浓重的黑暗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盛夏时节,越往里走,年稚越觉得一股瘆人的凉意渐渐顺着脊椎爬上她的脖颈。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她这样安慰自己。
“回来了。”
年宏背对着年稚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是,父亲。”
别墅里的仆人似乎都被年宏遣了出去,偌大的空间只有围在烛火旁的父女二人。空气中的气压越来越低,年稚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双手拿上那根蜡烛,跟我上来。”
年宏不轻不重地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楼上书房,年稚生怕动作慢了惹他发怒,连忙捧着蜡烛跟了上去。
书房里依旧是被泼墨般化不开的黑暗包围着,年稚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根蜡烛,仿佛它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跪下!”
坐在黑幕中的年宏,突然加重了声音,不容置疑的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气。
年稚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动作娴熟地跪了下来。
彼时,从蜡烛顶端滴落下一颗蜡油,碰到年稚的手的一瞬间,细密钻心而灼热的痛直冲大脑。
她没想到融化的蜡烛能有这么高的温度,轻轻抽了口气,但还是强忍着没把蜡烛扔掉。
因为她明白,如果扔掉蜡烛,只会有更折磨精神的惩罚在后面等着她。
年宏久久没有出声,显然是在欣赏着面前的这桩好戏,越是这样,年稚越不想让他如愿。
第二滴蜡油滴了下来,年稚脸色白了白,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过了很久很久,面前的蜡烛烧完了大半,两行生理性泪水顺着年稚的脸颊蜿蜒着往下落。
年宏上前,借着蜡烛的光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现在的样子。
年稚的脸色苍白,眼睛由于泪水的浸透变得氤氲而湿润,几缕碎发贴在她白皙的脸上,带出了一丝凌乱的美。
真是完美的作品。
年宏在心里这样称赞道。
作品就应该乖乖摆在家里,而不是误以为可以主宰自己命运。
“谁允许你私自办签证的?”
年稚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解释道,“是工作——”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的那些小伎俩吗?小稚,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优渥的生活是谁一手赐给你的,更不要忘了你这副年家小公主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年稚低下头闭上眼睛,“父亲,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忘的。”
“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则的话,等着你的就不是蜡烛,而是后山的那间小木屋了。”
听到年宏的话,年稚目光一紧,大脑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童年里关于“小木屋”的记忆。那些记忆充斥着浓重的黑暗和阴冷潮湿的触感。
正当她即将陷入到无尽的恐惧之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先生,小季先生来访。”
年宏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告诉他我已经休息了,今日不见客。”
林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小季先生说他不是来拜访您的。”
“那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来接未婚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