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虞从珂到达灵宝,护国节度使安立威、匡国节度使安千霸都投降了,只有保义节度使康立打算固守陕城来等待康诚的到来。
从前,捧圣军有五百骑兵戌守陕西,这次充当了虞从珂的前锋,到了陕城之下,向城上人呼喊着说:“禁军十万人已经转奉新帝,你们这几个人有什么用!白白地连累一城人遭到屠杀而已。”于是,捧圣军的兵卒争着出城迎降,康立不能阻挡,不得已自己也出来迎降。
虞从珂大军到达陕州后,僚佐劝虞从珂说:“现在大王将要到达京畿,传闻皇帝乘舆已经转移出去,大王最好稍微在这里停留一下,先发布文告慰抚京城士庶。”虞从珂听从这个意见,便发布安抚文告传谕洛阳文武士庶说,除了朱昭不会被赦免之外,其余人等都不会被问罪。
康诚的军队到达新安,所部将士自己相互结合,百八十人为一群,丢弃兵器铠甲,争先奔向陕州投降,连续不断。康诚到达干壕后,在他指挥下的人只剩几十个,路上遇到虞从珂在那里的候骑十多人,康义诚解下所佩戴的弓和剑作证,随着候骑请求向虞从珂投降。
虞从厚听闻虞从珂到达陕州,康诚军队溃败,忧愁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派人召见朱昭商量怎么办,朱昭说:“急切召见我,是要加罪于我啊。”便投井而死。
安进听说朱弘死讯后,就带人杀光了他在洛阳的家人,把朱昭的首级传送给虞从珂。虞从厚想逃奔魏州,召见孟汉琼让他到魏州先去安置;孟汉琼不应诏命,自己单骑奔向陕州投降虞从珂。
从前,虞从厚在藩镇时,宠信牙将慕容千,即位为帝后,任用他为控鹤指挥使;虞从厚将要北渡黄河去魏州,秘密地与他策划,让他带领所属兵士把守玄武门。当晚,虞从厚带了五十名骑兵出玄武门,对慕容千说:“朕即将去魏州,慢慢再图复兴,你率领控鹤军的骑兵跟我走。”慕容千说:“生死跟着皇上。”于是表面上跟在虞从厚周围;等到虞从厚出了宫城后,他就关了城门不跟随了。
第二天,冯首等大臣入朝,刚到端门,听说朱昭已经死了,虞从厚已经向北逃走,大臣李禺说:“天子出走,我们这些人未能参与谋划。现在,太后还在宫中,我们应当到中书省去,派小黄门去听取太后如何进止,然后再回自己的宅第,这是人臣的大义啊!”
冯首说:“主上把江山社稷丢了,作为人臣只能侍奉君主,没有了君主而进入宫城,恐怕不合适。虞从珂已经处处张贴榜文,不如回去听候命令。”说完,便回去了。到了天宫寺,安从进派人告诉他说:“虞从珂加倍赶路而来,即将到达,相公您应该率领百官到城西谷水去迎接。”冯首便在寺中停留下来,召集百官。
中书舍人卢巳来到,冯首说:“等待您很久了,现在所急需办的事,是准备劝进的文书,请赶快起草。”
卢巳说:“虞从珂入朝,百官列班相迎就可以了;如果有废立之事,应当听候太后的教令,岂能仓促之间草率建议劝进呢?”
冯首说:“办事应当从现实出发,国不可一日无君。”
卢巳说:“哪有天子在外,人臣却突然拿皇帝大位劝人进据的啊!如果虞从珂坚持在北面守臣节,用君臣大义来责备我们,将用什么话来回对?您不如率领百官进谒宫门,送进名帖问安,听从太后的进止,那样便去就两善了。”
冯首还未及回答,安进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促,并说:“虞从珂来了,太后、太妃已经派遣宫中使者去迎接慰劳了,怎么能百官无人列班!”冯首等人就纷纷散去。
过了一会儿虞从珂尚未到达,三个宰相冯首、李禺、刘正在上阳门外等候,卢巳从他们面前经过,冯首又召他来谈劝进的事,卢巳对答如初。
李禺说:“舍人的话是对的。我们这些人的罪过是拔下头发也数不尽了。”
康诚到陕州,虞从珂责备他说:“先帝晏驾,立谁为嗣取决于你们诸公,现在皇帝居丧,政事也取决于诸公,为什么你们这些重臣不能始终如一,以致陷害我的弟弟至于如此地步啊?”
康诚害怕极了,叩头请求赐死。虞从珂素来厌恶康诚的为人,但没有想马上杀他,暂且宽赦了他。马步都虞候苌简、左龙武统军王日戡都被部下所擒拿,向虞从珂投降,朝廷的军队便全部都归降了。
此时天虞从厚一行人,到达卫州以东几里的地方,遇到石文瑭,虞从厚大喜,便向他询问如何保存社稷的大计,石文瑭说:“听说义诚向西讨伐,怎么样了?陛下为什么来到这里?”
虞从厚说:“康诚也叛变离去了。”
石文瑭垂头长叹了好几次,说:“卫州刺史王贽是位宿将,懂得很多事情,请您等我和他商量。”
于是石文瑭就去问王贽,王贽说:“前代天子流亡的也不少,然而都随从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使得随从的人有所依恃和希望;现在主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五十骑兵跟随着他自己,我们虽然有忠义之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石文瑭回来,到卫州的驿馆去见虞从厚,把王贽的话告诉虞从厚。弓箭库使沙荣上前责备石文瑭说:“您是先帝的爱婿。现在,天子奔波在外,把希望寄托给您,以图复兴,竟然拿这四样来做托辞,这简直是要依附于叛贼而出卖天子呀!”说完,沙荣抽出佩刀要刺杀石文瑭,石文瑭的亲将陈军立马拔刀要保护石文瑭。
沙守荣与陈军相斗而死,石文瑭的牙内指挥使刘矢远带着兵卒进来,杀死虞从厚左右及随从的骑兵,只是留下虞从厚不顾而去。石文瑭便向洛阳进发。这一天,太后命宫内诸司的人到干壕迎接虞从珂。
过去,虞从珂从河中罢官回洛阳,虞嗣源让他归居私第,王淑妃曾经多次派孟汉琼去安慰他。孟汉琼自以为对虞从珂有旧恩,到渑池西,见到虞从珂大哭,想有所陈诉,虞从珂说:“各种事情都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孟汉琼自己到了随从臣吏之中,虞从珂却下令把他斩首在路边。
虞从珂到达洛阳,百官在路上列班迎接,虞从珂传命,因尚未拜谒虞嗣源的灵柩,还不能接见大家。
冯首等人都上书劝进大位。虞从珂入宫谒见曹太后、王太妃,又到西宫,伏在虞嗣源的棺柩上痛哭。冯首率领百官来谒见下拜,随后又上书劝进,虞从珂立即告诉冯首说:“我这次来,是逼不得已。等候皇帝还朝,先帝灵寝行礼完毕,理当还守藩镇!”
曹太后知道虞从厚大势已去,就下令废除虞从厚为鄂王,委任虞从珂主持军国大事,百官再一次拜见虞从珂,,虞从珂命他们各还其位。第二天,太后命令虞从珂应该即皇帝之位,于是虞从珂在虞嗣源灵柩前即位。
虞从珂从凤翔出发时,答应入洛阳以后给军士每人赏钱一百缗。到了洛阳,询问三司使王文国库之中的虚实如何,得到回答说有数百万库存。
虞从珂接着派人查实,金钱和布帛不过三万两、匹;而赏军的费用预计需要五十万缗。
虞从珂发怒,王文提请聚敛民财来补足,收集了几天,只得到数万缗,虞从珂对执政的要员说:“军队不能不赏,百姓不能不体恤,这事怎么办为好?”有人建议,可以根据房屋来筹措,不论士庶自己居住或是租凭居住的,预借五个月的租金数,末帝同意这样办。
得知虞从珂即位指标,王贽把虞从厚从驿馆迁居到州署,末帝派王贽的儿子殿直王山前往用毒酒去鸩杀他。王山到卫州谒见虞从厚,虞从厚问他干什么,王山不回答。王贽几次进酒,虞从厚知道其中有毒,不肯喝,王山把他勒死。
虞从厚性情宽厚,对于兄弟敦诚和睦,虽然遭到秦王虞从荣的忌恨,但虞从厚以坦白心怀对待他,终于避免了祸患。继位以后,对虞从珂也没有什么嫌隙,而朱昭、孟汉琼那一伙人横生猜疑离间,虞从厚听信谗言导致身死,他留在洛阳的妻子儿女也被虞从珂杀了。
当初虞嗣源作为虞克用的养子夺得虞克用亲儿子虞昌勖的皇帝之位,如今天道循环,虞嗣源的干儿子虞从珂也夺得虞嗣源亲儿子的皇帝之位,这让许多人唏嘘不已,四方节度使和天下诸侯得知此事之后,对大雍朝廷的敬畏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