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濯变幻出了三根银针,坐到榻上,拿出略长的那根,落在慕倾玄的手腕处,轻轻扎了进去。
屋内静寂无声。
许久之后,东海龙君上前一步,问了句:“如何?”
冷心濯抽出银针,低头看了看,并未接话。
慕心悦却是按捺不住了,“我父王问你话呢,你竟敢拒不回答!”
东海龙君伸手拦住她,轻声斥责:“悦儿,不可无礼!救你哥要紧。”
冷心濯侧头看了慕心悦一眼,接话道:“毒性有些深,不过可以解。”
“我需要为他施针,连续三日。”
她站起了身,转身面向东海龙君,补道:“还需要两味药材。”
东海龙君神情一紧,忙道:“冷姑娘请说,我马上着人去拿。”
“父王,你真信她?”慕心悦忙不迭给自己找存在感,生怕没人注意到她似的。
冷心濯垂目,漠然道:“你们若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和言姑娘离开。”
言若凝抿紧唇,心里不禁抽了下。她看出了冷心濯此刻的失落,心疼地叹了口气。
慕心悦靠近东海龙君,轻声说道:“父王,我们先前派了那么多人去天山,连冷心濯的影子都没瞧见,如今她主动来东海为哥哥解毒,不是很蹊跷吗?”
论起惹是生非,除了西海的那位盛清浅,可就是这慕心悦首当其冲了。
“父王,您想想看——”
“够了!”东海龙君面上添了怒意,“天山同我们东海之间的恩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冷门主不肯出手相帮,也属正常。”
可慕心悦仍不甘心,转念又道:“可即便是这样,那言若凝为何请得动她?”
言若凝忍不住笑了,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冷冷道:“慕心悦,敢问你是何身份地位,是我的什么人?难道我言若凝要做什么事认识谁,还需得知会你,经过你的允准才行?”
“你!”
她不甘心,却再一次被东海龙君打断:“悦儿,住口!”
慕心悦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碍于东海龙君,倒是住了口,没有再说话。
东海龙君看向冷心濯,冲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细声道:“冷姑娘,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不要见怪。”
冷心濯低头没有看他,“无妨。毕竟事关她兄长,多操些心实属正常。”
她顿了顿,“我明日将需要的药材告诉前辈,前辈需得着人去趟青丘山。”
“好,劳烦冷姑娘了。”东海龙君这才拉住慕心悦,“悦儿,先跟我出去。”
言若凝见这两人都走了出去,忙关紧了门,想要说些话宽慰冷心濯两句。
“若凝。”冷心濯先开口喊了她。
“怎么啦?”
冷心濯定住目光看着她,攸地问:“你从前,在哪里见过我?”
言若凝顿时一怔,真话不能说,假话不想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答才好。
冷心濯转开了视线,坐到床榻边继续为慕倾玄行针,“还是,你听你兄长提到过我?”
?
原作冷心濯几百年前就与言忆辰碰过面,两人还遇到了件不好的事儿,言忆辰见过她的真面目。只是后来就未曾再见,直至冷心濯和男主一同去天宫,冷心濯才知晓言忆辰的身份。
原来......冷心濯现在就已经知道她哥哥的身份了。
冷心濯看了她一眼,接着又问:“你什么都不问就答应落寒与我一同来东海,是已经猜到什么了吗?”
“冷姑娘,其实我......”
冷心濯看出她的心虚,忙又温和道:“你不必惊慌,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我不在意。我只要你答应我,别随意告诉旁人。”
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慕倾玄,语气中也多出了几分哀伤,“如果不是慕倾玄受伤中毒,我断不会踏足东海。”
“我知道的。”
言若凝僵着脑袋点了头。
“我不愿生什么事端。治好他,往后东海再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再插手。”
言若凝清楚她的想法,只是心底不由又升起了几分心疼。她怔怔地看着冷心濯,向她保证:“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嗯。”冷心濯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道,“要三日后才能离开,你若是在屋子里待不住,可以去别处走走。”
言若凝急忙摇头:“不用。我陪着你。”
冷心濯失笑,“你不是最怕闷的吗,如何待得住?”
“你怎么知道我待不住啊?”
冷心濯下意识地脱口道:“听落寒提到过,一直记着。”
言若凝眼眸一亮,白落寒还在冷心濯面前提起过她?那他都说过些什么?好话还是坏话?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当是不会说她坏话的吧?
言若凝看了冷心濯半响,试着开口问了句:“冷姑娘,你比我年长,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
“落寒还比我大呢,却是一直尊我为师姐。”冷心濯不知她怎么忽然转了话题,却还是愿意同她搭话。
言若凝笑笑,“难道你喜欢听我叫你妹妹啊?”
冷心濯摇头,话里明显的添了笑意,“那还是姐姐吧。”
“谢谢心濯姐。”
太好了。纵观眼下情况,看来白落寒没有说她坏话。看来冷心濯对她印象还不错,看来......她这是“追星”成功了。
嗯,甚好。
言若凝陪着冷心濯待了大半个时辰,看看她认认真真“医病”的样子,眼睛都看疼了。
“阿嚏——”言若凝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里不自觉的一凉,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骂自己。
只是谁平素无缘无故就会想到她?
思及此,她脑子里第一个蹦跶出的名字,竟然是白落寒。
冷心濯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向言若凝,似乎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
“若凝,你不必陪我,觉得闷就出去走走。”
言若凝的确是有点待不住了。
她知道冷心濯只是书里形容的、话不多,先前觉得这样沉静的性子倒也好。可如今让自己碰上了,才觉同她待在一处是有多煎熬。
“那我就出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陪你。”
“嗯。”冷心濯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若你见着了慕心悦,莫要与她发生口角,别理她就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言若凝撇撇嘴,走出了屋子。
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骨肉情深呐,哪怕冷心濯知道慕心悦对她没安好心,也还是不愿慕心悦有为难的地方。
言若凝随意走了走,看着路过的一处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看什么都很无趣。
只是这一出去,可巧不巧的就碰见了东海龙君。还是和他撞了个正着,想要假装没看见返回去都不行。
“见过龙君。”言若凝微微见了个礼。
东海龙君沉沉点了头,“此番玄儿的事,劳你费心了。”
别别别,可别将她和慕倾玄扯在一处。言若凝连忙道:“费心的是冷姑娘,我不过是个跑路的。”
东海龙君恍惚了一下。
言若凝抬眸的那一瞬,真的像极了数年前的墨衣夏。他面色温和到了极点,微笑着说:“你和你娘真是生的像。”
言若凝蹙眉,怎么才开始说话就提到她娘了。她虽清楚这东海龙君昔年喜欢她娘亲,可这也不应该带这么聊的。
想了想,她才接话说:“龙君赞誉。”
“什么?”东海龙君没能一下明白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言若凝解释道:“娘亲在世时,最让人称赞的便是美貌。”说她和墨衣夏长得像,难道不是在委婉地夸她长得好看?
东海龙君轻声笑了笑,面色看着轻巧了几分,“你像她。却又很不像她。”
废话!双生胎尚且还有天差地别的。若是什么都一样,那还得了。
他顿了顿,又说:“能陪我这个老人家,走一走吗?”
呃.....这。
这要是让慕心悦那厮瞧见了,指不定又要说她耍坏心眼了。
只是人家都这样说了,言若凝自是没办法推拒。
“晚辈理应陪同。”
东海龙君面带欣慰的神色,看了她几眼后,缓缓迈动了步伐。
“若凝,你能来东海,我很欣慰。”
走到半道,他攸地开口说了一句。
“?”
“这几年,我常从玄儿口中听到你。”
言若凝心里顿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见下一刻他便说:“他的确是很喜欢你,你若也有此心,那——”
“前辈误会了。”言若凝匆忙打断,为自己解释,“我与他,仅仅只是认识而已。我兄长确与他有很深的交情,此番冷姑娘来此,也多半是因为我哥哥的缘故。”
东海龙君眉目一紧,惊诧了会儿,转头问她:“难道你真喜欢白落寒?”
言若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