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雪子的父亲么？”羽弦稚生刚想说什么就愣住了。</p>
“不，她的父亲不够格，那个男人追求剑道追求疯了，走火入魔了，反而让剑道落了下乘。”源和一龙说，“但宫本雪子不同，她的剑道里，既有父亲的严格，又有母亲的温柔，等你跟她学剑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牛逼的剑道，那不是一句天赋就能够办到的事情，只有在爱和严厉中长大的女孩，才能所达到的极致的完美。”</p>
“你被她打败过？”羽弦稚生听出了味儿。</p>
“这苹果味道真不错。”源和一龙说，“等会儿问问在哪里买的。”</p>
......</p>
夕阳渐沉，已是下午六点。</p>
白泽理惠女装店那边的事情忙完，过来接羽弦稚生，送他去羽田国际机场。</p>
源和一龙本打算把他给送过去，但被羽弦稚生拒绝了。</p>
没人知道他是白泽理惠的老板，还是糖果武士的幕后操控人，他跟白泽理惠工具人有很多事情要谈，关系着年后的公司操作。</p>
黑木童送羽弦稚生上车，憋了一个下午，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那个女孩——花鸟风月，在他上车的前一秒，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那个......”</p>
羽弦稚生明白自己姐姐想问的是什么，回头道：“她试戏结束了，已经回老家了，毕竟快过年了。”</p>
黑木童点了点头，心里有点雀跃的小开心。</p>
“对了，过年期间，我会去你家里拜访。”黑木童忽然说，“不过不用担心，是以好朋友的身份，不是以‘姐姐’的身份。”</p>
“好啊。”羽弦稚生点了点头。</p>
雪子姐见她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上次那个乌龙，他被雪子姐给诈出来了，雪子姐已经知道了。</p>
彼此挥了挥手，在NHK总部的街头说再见。</p>
十二月底了，道路两边的银杏树是金黄色，在车窗外后退。</p>
不知何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p>
四通八达的立交桥上，路灯渐次亮起。</p>
前面灯火璀璨的，彷若一条火龙的，是日本桥。</p>
它整个日本道路网络的起点，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在黑夜里燃烧着。</p>
“在路边停一下吧。”羽弦稚生说。</p>
车子缓缓而停，白泽理惠靠在车边，望着自己的老板。</p>
少年走向大桥边，站立在那里，夜晚从海面吹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p>
脚下，是四通八达的路线，</p>
它们亮盈盈的，构造成了巨大的蛛网。</p>
每一条路上，都是不同人所形成的人生。</p>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触摸着桥上斑驳的混凝土，他默默地眺望着远方，望着熙攘的车辆。</p>
他们要到哪里去呢，又会什么时候回来？</p>
自己呢？长大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那时候的宫本雪子又是什么样子呢？那个时候，所有幸福的瞬间，都还在自己的手里么？</p>
他想象着，想象着那种时刻，未来那一寸寸美好的瞬间。</p>
远处仿佛璀璨光点的东京塔，像是神明的指引，光华流转。半座东京倒映在他黑色的眸子里，形成混色的海。</p>
“走吧。”他说。</p>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像是已经把这座城市征服似的，清冷，空无。</p>
车子再次启动。</p>
羽弦稚生在车上翻着白泽理惠整理好的资料，从任天堂到索尼的游戏投资，到东京地产以及后世的实体工业蓝桉，从剑道到花滑的新闻，到全球90年代至千禧年后世的娱乐传媒产业。</p>
他的视线在上面飞快地扫过，无数根线条在脑海里牵连，形成浩瀚的国度。</p>
白泽理惠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的老板，心绪飘摇。</p>
那不是一个少年所能拥有的稳重，清澹，无言，与其说是一位少年，她更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怪物，能够颠覆什么的......怪物。</p>
然后这个小怪物开口说话了：“雪子的年终奖，依然还是通过公司的账户划过去，记得做隐蔽一点。”</p>
开口居然是这样接地气的话，白泽理惠对于怪物的激动幻想有点破灭，还有些忍俊不禁：“这点不用老板你说的啊，年终奖肯定会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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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需要通过公司账户，而是我自己的女装店分红，这笔钱是一定要给雪子的，但不是老板你的施舍，而是她理所应得。”白泽理惠轻声说。</p>
“她怎么会理所应得？”羽弦稚生沉默了一会儿，好奇问道，“她在你店里干的都是苦力活吧？”</p>
“苦力活她没少干，可雪子她不是笨蛋吧，她脑子聪明着呢，你不在家的时候，她自己就开始学设计了，这段时间有几件她设计出来的女装很受太太们的喜欢，卖的很火呀。”</p>
“还有等年后RCCID在中央区开分店，我打算把她带过去当总经理。”</p>
“是我小看她了。”羽弦稚生说。</p>
“老板，你是不是挺看不起她的呀？”</p>
“我没有，我只是想不到。”</p>
“说是想不到，不还是把她看成了笨蛋嘛，那家伙......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像个笨蛋一样吧，傻乎乎的......”</p>
羽田机场周遭是空旷的、黑色的土地。</p>
新干线的轰鸣刺穿寂寞的十二月的冷夜。</p>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他的歌，那是东京娱乐广播频道，调频FM90.5。</p>
是他唱的那首《再见挽歌》。</p>
“现在的我，对着沉默无言的天空。”</p>
“吐出一朵名为孤独的云。”</p>
“这朵云幻化成雨。”</p>
“雨后迎来彩虹。”</p>
......</p>
晚上九点，新潟机场。</p>
羽之国号缓缓降落。</p>
羽弦稚生戴上帽子和口罩，晃悠悠地走了下去。</p>
机场里人来人往，快过年了，每个人都在奔波中回家。</p>
他也是，他也有家，就在机场的尽头。</p>
那个美丽的女人倚靠在那辆白色日产240SX的车盖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人群中搜寻着他的身影。</p>
直到羽弦稚生蹦跳着出现，又蹦跳着钻进她的怀里。</p>
她的第一句话是：“吃饭了么？”</p>
她的第二句话是：“去外面吃，还是吃我做的？”</p>
——这根本无需选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