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来牛大力的叫声。牛顺儿回头看了看里屋。猎狗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叫。似乎它也想说什么,却又表达不了。
没有麻药的手术,卢起也敢做,牛大力也真能挺。
大约半个时辰后,卢起走出里屋。
子城和众兄弟都站起来。子城问道:“怎么样?”
“子弹取出来了。”卢起说,“不过,腰部受伤严重,即便保住命,以后恐怕也下不了床。”
“哦……”子城料想到牛大力的伤比较严重,却没想到可能会瘫痪。如果真成了那样,以后牛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牛顺儿看到卢起出来,他便进到里屋。
苏遇正给牛大力把衣服盖好。
牛大力趴在床上低声**。他不想让自己的痛苦影响了他人的情绪,尤其是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懦弱。
牛顺儿蹲下,看着父亲的脸。
牛大力两眼闭着,似乎感觉到儿子来了,便说:“顺儿,爹没事的。”
“嗯。”牛顺儿答应了一声。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金贵。
牛顺儿用眼光表达了对苏遇的感谢。之后,他搬来小凳坐在床边。苏遇走出里屋。
众人都吃了点东西,围在一盏马灯下,谈论着牛大力的伤势。
“顾团长,你们是怎么跟牛叔遇上的,他又是怎么受伤的?”铁虎自从跟着程主任回援依云镇,就与顾子城在黄江县分手了。
此后几个月没有见面,铁虎最关心工农革命军被打散的队伍。
起初见到卢起时,铁虎听卢起说了一些情况。如今见到子城,他想当面听一听目前的形势。
顾子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
“由于我们的进攻策略失误,防守疏忽大意,导致革命遭受重大挫折。县城和依云镇都失守了。
二十团守护县城,被敌人三个团包了饺子。队伍被打散了,伤亡惨重。
我带着部分兄弟撤到天台山,打起游击战。目前有百十号人。”
“黎师长呢?跟你在一起吗?”铁虎问道。
“县城被攻破之后,黎师长带着警卫连撤到穆兰山,同样在打游击。”
子城又深吸了一口烟。刚才只顾着说话,香烟在白白地燃烧,他觉得可惜。
眼看烟头快要燃尽,几乎捏不住了,他噘起嘴来吸了一口,直到那火星要烧到手指,才恋恋不舍地扔掉烟头,然后踩了一脚。
“你们和穆兰山的队伍有联系吗?”铁虎接着问道,“他们有多少人枪?”
红旗到底能打多久,革命还能不能继续下去,革命队伍的力量是最关键的因素。
“没有联系,我们被敌人分隔在两个区域,估计他们也有几十条枪吧。”子城说。
“苏团长有消息吗?”铁虎明知苏兰去省城找组织了,还是想再问问顾子城。因为他知道,苏兰跟子城的关系不一般。
子城摇了摇头说:“黄江县城一别,就没见过面。当时苏兰带人回依云镇。后来依云镇失守,你们都在依云镇,没有她的消息吗?”
“苏团长带人去县城增援,走到半路,得知县城失守,她就去省城找组织了。”卢起接过话说,“工农革命军现在成了没有统一组织的散兵游勇。”
“这支队伍确实需要整合,所以我来找你们。”子城伸手又去掏烟。
他的手刚摸到烟盒,却又缩了回来。在那样的年月,能抽上烟卷,不是件容易事。今天他已经抽得够多了。忍一忍吧。
“你还没说怎么跟牛叔遇上的。”卢起追问道。
“你们没注意牛叔穿的是什么衣服吗?”子城说,“那是国军的军服,我们是在战场上遭遇的。”
子城站起来,把他那身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工农革命军军服整了整,讲起他在穆兰山打游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