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树枝，斑驳地洒在病房里面。窗外鸟鸣啁啾。

林杨的睫毛被春风吹动，也许是眼睛太干，本能地眨了眨，才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活着的人。

季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林杨，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彷佛失去活动能力的除了林杨，还有她。

她无从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记忆里，林杨除了是他们三个中最聪明的一个，还是最乐观、最坚强的一个。她被林杨捡到的时候只有3岁。小小的她跟父母失散，躲在街口一家店面墙根边哭泣，惶恐地看着无数双脚在她面前跑来跑去，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步履蹒跚的，有年幼的拖着走的，总之毫无例外的惊慌失措。没有一个双脚在她面前停下来，哪怕她喊着“爸爸～”“妈妈～”的声音声嘶力竭。耳边接连传来居民房内燃气爆炸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声音，她自己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哭喊声。

突然，她被一个瘦弱的小哥哥抱起。小哥哥一只手轻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好像不让她去看外面的兵荒马乱。扶着她头的手还捂住她的耳朵，头偏过来靠着她另一只耳朵。小哥哥吃力的抱着她跑着，直到爆炸声远了，才把她放下来。她睁开眼睛，火光背景下，小哥哥撑着膝盖弯腰喘着气，她抬头看到了照亮她这一生的笑容，温柔带着光。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把季染从回忆里拉回来，她收回放在林杨身上的眼光，轻盈快速地闪到门外，拉上门，不想惊扰了林杨。

“威巴瓦（Wibawa），K星粒子束探测报告出来了。我们将粒子流进行了分离，一一进行了实验。确实有一种放射元素，跟Ψ有反应。只是粒子束太少，分离出来的这种元素太有限，刚刚跟Ψ发生反应就耗完，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到完整的过程，也没能分析出反应的结果。”肖一在季染耳边轻轻汇报，说完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病房门，把季染拉得离病房更远一些的位置，几乎贴着季染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询问季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威巴瓦，我们现在真的要启动‘浩淼计划’？目前传输系统还不稳定，能否准确传输到K星还不能确定，更何况返程计划几乎没有一点头绪。”

“浩淼计划”是组织近两年级别最高的项目，伯爵是这个小组的领导，季染是这个小组的执行负责人。计划缘起于组织的宇宙飞船在一次任务执行中捕捉到的来自K星的粒子流。

K星位于银河系第四条旋臂——三千秒差距臂外侧。三千秒差距臂是目前地球人类通过探测银河系一氧化碳分子的分布，发现的旋臂，跨越狐狸座和天鹅座，离银心四千秒差距。除了已知旋臂是气体、尘埃和年轻恒星集中的地方，正以50千米/秒的速度向外膨胀之外，人类对其几乎一无所知。

但组织捕捉到的粒子流经分析显示，K星上可能存在大量的人类已知的稀有金属，还可能存在一些人类尚未可知的物质，是一座巨大的宝库。如果能将物质带到地球进行研究利用，可以使地球近几十年停止不前的基础物理得到质的突破，如果还能大量拥有这些物质，势必更改世界格局。因此，“浩淼计划”是组织最高级别的计划，除了组织大boss、伯爵以及“浩淼计划”小组成员知道之外，其他几乎没有人知道。

之所以说“几乎”，因为林杨是个例外。林杨不是“浩淼计划”小组成员，对计划没有一个整体的认识，但因为他是植物、矿物，尤其是矿物质方面世界顶级专家，无出其右者，所以参与了部分的实验，略知一二。当然，也是由于他这个人只对植物、矿物、机械着迷，其他方面过于佛性，加上组织在这十几年中的观察，得到了大boss、伯爵对他充分的信任。所以肖一刚开始给季染汇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林杨。

而后来肖一避开林杨询问季染，是因为季染决定启动“浩淼计划”，并且说服了伯爵，得到了伯爵的支持，连乐观冒险派的肖一都觉得太过于疯狂，而他也知道季染这样的疯狂是因为林杨。

季染让肖一离开，回到病房，刚关上门，看到林杨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但与刚才她离开时不同的是，林杨的脸面向她，苍白但是挂着安静的笑，眼神也不再空洞，而是聚焦在她脸上。

季染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现在的林杨才算真正的醒过来了吧？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捧起林杨的手，温柔的说道：“杨哥哥，你醒了？”

林杨：“染染，帮我向伯爵申请，K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