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病?
神经病。
任谁生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正道社会之下,谁也不会相信有什么上古异事出现。
偶尔有奇闻异事,就算是上了新闻,最后的解释也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或是巧合罢了。
药古也是这样跟自己说的,说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一定是晚上的睡眠质量差的厉害,所以才有这么怪异的梦。
但是说到这里,想要骗骗自己,偏偏又想起来蓝燕礼那张脸。
那张脸长得周正,庄重。
通身气派就好像是身居高位却又不显山露水的能者。
二十几岁的面庞,三十几岁的气质,用年龄形容不上来的气场。
三十年前他与父亲照相的时候就是这张脸,三十年后,丝毫未变。
于是,药古觉得自己现在陷进这个谜团当中,好像有什么迷雾在笼罩着自己。
好像自己曾经就处在这迷雾当中,只不过半生逍遥,最后还是又重回这迷雾——
鱼幼城输完液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雨势不减反增。
药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能再见着蓝燕礼一面,还是在出医院的时候。
雨夜,天上没有一颗明星。
千丝万缕的雨落下来,连氛围都是濡湿的。
蓝燕礼就站在医院外人行道上,撑着一把伞。
他仍旧穿一身中山装,只不过今天这中山装不似前日那样的庄重。
银白色的绣线在上面勾勒出来一只鹿的形状,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光。
没撑伞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攥着那只白玉笛,整个人笔挺的很。
“蓝……蓝燕礼……”
药古几乎楞在原地,她伸手去抓鱼幼城的胳膊然后指着蓝燕礼站的方向说道,“是蓝燕礼。”
“他手里的笛子,就是那天赎走的那一只。”
药古没来由的激动,止不住的拍打鱼幼城。
等鱼幼城看过去的时候,视线里却不仅仅是蓝燕礼一个人。
雨夜中多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一个红色的伞顶。
高跟鞋踩在地上,带着雨水 ,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是谁?”鱼幼城的眉毛微微的皱了起来,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
药古的视线偏移,看见那个背影。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叫嚣着好像要冲破她的血管,然后爆发。
这个女人,下午的时候她还撞到过。
那个时候她想起羊皮卷上的那个女人,可是,她很快否决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是现在,这个女人眼睁睁的朝着蓝燕礼走过去。
雨里,两个人相视站立。
如果说,原先药古认为她像羊皮卷中的那个女人是胡思乱想,那么此刻,此情此景就是对她最大的鞭笞。
这个人和蓝燕礼相识!
一个疑似羊皮卷中的女人与一个几十年未曾老去的人相识,而那张羊皮卷上的黑斗篷屡屡出现在她的梦中。
这不是巧合。
药古扯住鱼幼城的手都在颤抖,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话,或者是根本就已经不会说话。
因为,她的视线所及尽头,蓝燕礼的目光霎时袭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药古头皮发麻。
蓝燕礼的瞳孔中好像有什么引力一般,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药古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在那样的距离之下,她也分明看见,蓝燕礼的眼睛眯了眯。
不知道为什么,药古猛然觉得那眼神传达来的信息是:我们还会见面……
“老鱼……回家!”
药古猛地转过身来背对着蓝燕礼跟鱼幼城说道,“快走。”
鱼幼城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药古今天晚上这么怪异,但还是听话的跟着她走。
眼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走远,蓝燕礼的眸子暗了暗,视线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你很喜欢出门?”
花轻抬头对上蓝燕礼的眸子,在那冷冽的眸子中她再一次看到了厌恶,不屑以及轻蔑。
蓝燕礼每一次同她讲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与他踩着的一只蚂蚁讲话。
不,在蓝燕礼眼中,她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她比蝼蚁还轻贱。
“那是我的自由。”
“你的自由?”她的话尚从口出,便听见了蓝燕礼的疑问。
于是又看见蓝燕礼的皮笑肉不笑,只听蓝燕礼道:“花轻,你连命都是人施舍的,你哪来的自由?”
蓝燕礼拿笛子的手缓缓移到前面来,用那笛子的一段轻佻的勾起花轻腰间的系带,他上下打量着花轻,说道:“你以为一身白衣,姑苏就能认出你来?”
“当年你的两粒乌梅要了他的命,纵使他一缕灵识游荡在洪荒间,也不能再有修为。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姑苏对你的宽容吗,那只不过是姑苏报复你的手段。”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生而为人现在却只是个不灭魂魄,你有什么自由?”
蓝燕礼的话句句如针刺,扎在花轻的身上,心上。
可是就如他所说,她是个不灭体,她又有什么资格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