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眼，看见谢霜温和的面容，他还在笑，像是生长在冰天雪地悬崖峭壁上的绿芽，如今开出了一朵花，温润洁白，让人想要亲近、想要摘取。

君慈忽然想，谢霜如果这样冲着别人笑，她可就要吃醋了。

这就是她和谢霜的感情，来得不合时宜、不合身份、不动声色，在无数人踩过的土地里生根发芽，在无人知晓的暗处生长，却在某个时刻猛然冲破坚硬的石板，生得枝叶繁茂、生得遮天蔽日。

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离，伴随着一同离开的是周身的疼痛，遍布全身的疼痛慢慢汇聚，流入掌心，随后离开自己的身体。

她皱起的眉缓缓放松，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抽回自己的双手。

可谢霜好像预料到她的行动，反而抓紧了她，掌心相贴转为十指相扣，让她无法挣脱。

“师兄！”

她略显尖利的叫喊回荡在院落内。

掌心像是同谢霜的长在了一起，无论如何都掰扯不动。

君慈从未想过，有一日她和谢霜十指相扣也能让她如此崩溃。

他们的掌心由内力相吸，紧紧贴在一起，不会武功的人根本无法挣开分毫。

他是想把蛊毒引入自己身体里！

她看向谢霜，他的神情还是和方才一样，完全看不出蛊毒逐渐入体的痛苦，只是手腕处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

“你不要……”她紧盯着两人的手掌，刚刚脱离剧烈的痛苦，思维缓慢恢复清晰的身体使不上一丝力气，她紧闭双眼，眼睛的酸涩却不增反减。

她哽咽道：“不要这么傻……”

不过是蛊毒而已，她不是不能承受……不是不能撑到师父找到解法……

她很珍惜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生命，即便是方才最痛最痛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死。

“我知道，”谢霜似乎是被全部入体的蛊毒折磨，声音微轻，额间冷汗滑落。

我知道你一向坚韧，不惧疼痛。

谢霜看向她，看向自己放在心中珍藏了将近十年的人：“可我怎么忍心。”

我怎么忍心看你痛苦。

他说：“不要哭。我想……看你笑。”

君慈睁开涩然的双眼，看了他片刻，惨然一笑，眼泪却滚滚滑落。

紧接着他们粘合着的双手倏然一松。

她身体惯性地向后倒，空闲下来的手提前在地面上一撑，恢复平衡后立即抓住谢霜的手臂，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两人的动作和之前对调。

谢霜的脸色比棺材里的死人还要白，肌肤下面的血管都分毫毕现，冷汗如雨下，比此刻天上下的雨还要大。

君慈手抖的不成样子，向侧边叫道：“师父！”

谁知她话音刚落，从院外匆匆赶来的春衣便道：“姑爷、夫人，边境告急，燕国十万大军突袭，我军节节败退，似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