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安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些不明白。一双秀眉微微拧着:“什……什么可怜?”
“从一开始,你不就是觉得我是一个毁了容貌,而且还被邱才顺压榨的可怜人吗?林大学士也一样,可怜我是从北方流亡来的受难着,真是父女同心”
“只是请收起你们的同情心,我不需要,待伤好一些,我自会离府,也不必劳烦你们替我治伤。”
林清安听了他的话,懂得了他的意思,可这次她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平静的端起了一旁的药碗,像刚才那般反复翻搅着,想把温度降下来一些,等粥温凉些了再给他喝。
容湛见她不答话,也没有反驳,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那股微弱的,莫名的光亮黯淡了下来。
果然,她又有什么不同,没什么好期待的,也不该有期待。
“我母亲很早就不在了,家中只有我和弟弟二人和父亲在一起。可是父亲常常忙于公务,很多时候都是我和弟弟在一起。弟弟年幼,又没有母亲照顾。所以是送到了外祖那边去照看。家中时常只有我自己一人。就连我和弟弟的生辰都经常忘记。
我时常在想,若哪一天的父亲卸任了大学士之职,会不会就有时间陪我们了呢?于是就去问爹爹,是不是这样的?可父亲却告诉我,无论他身处何处,境遇何属,只要这天下还有百姓不曾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他既身处庙堂,就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我不知父亲对你是和看法,但我知道绝不是可怜或是同情,而是希望能够对一土同族落难之时,能够伸手援助。就像从前,北融人南下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很小,父亲也还不是大学士的职位。
明明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但他还是冒着战火去了北方。听说那里有驻扎在原地不肯南迁的江湖家族或者城主太守。
他们至死不悔愿意守护一方平安。但是顽固对抗显然不是容人的对手。所以父亲在中间为史。代表他们河北容人之间交易,以粮商交易为筹码让戎人保证,不会去侵略那些驻守在边疆的家族。父亲对你就像对待他们一样,绝不是出自心中的怜悯或同情呀!”
容湛听完话之后,拧眉思索。这种人物没在荣家堡出现过,但是在丰源城,祁山城的,一些家族堡垒派当中。确实是以米粮交易的方式暂缓住了,至少保守住了一时的安定。足够当地百姓有时间收拾家当举家南迁。虽是脱离故土,但好歹是能保得全家平安。
他没想到。林大学士是竟然也是其中一个,照他的说法应该就是那时候,他知道情况。北戎人一向野蛮强势,毫不讲理,南下后肆虐烧杀,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是北荣人可不管这些,照样将人杀了,泄愤取乐,林铭川有这份胆识倒是不错。
林清安看着他陷入思索,知道他心中是有些明白了。其实虽然相处了这短短不多的时间,可她已然晓得了他的性格。
他不仅武功高强,为人正直。且还有一些傲娇。因此,如今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落迫难堪的样子。也讨厌别人可怜悯的目光和行为。
所以对于他们的好意,他会觉得很难接受。虽然他们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只是强行说的话,他可能会不相信。
所以林清安把父亲的事情讲出来,或许他才会有所了解。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他。帮助这么好的他,无关同情,无关怜悯。
容湛看着少女的目光如含秋水水。盈盈间闪着亮光,刺得他心口有些一样,一时之间不敢直视,低下头来移开目光到那碗粥上。
也没有用勺,囫囵的就将碗里的粥吞下去。
几乎整整两日都没有进食,一碗泛着青色的菜粥两下就见了底儿。
林清安见他终于肯好好吃饭,有些欣喜,眉眼间止不住的弯着一股笑意,高兴的同时也终于放下心来,拿过他手里的空碗,把药递上去:
“先喝药,我看你精神好了许多,这就让厨房去备些吃食,你应该饿坏了吧,再忍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接着一连几天,林清安都亲自照顾着容湛的吃食,几乎天天腻在房中,只得韩太医给他伤口换药的时候,才会出去在门口等着。
有时候听见他在里面止不住的闷哼着,林清安一想到他身上那道可怖的,深入骨肉的刀伤,似乎也能感同身受一般,一颗心也揪着痛。
李云扬早早的就来了关月,只不过父亲和林大学士让他跟在朝廷命官身边学着做事,遍忙了好些日子。
终于等到空闲,却找不着清安妹妹的影子,询问之后才晓得她一连几天都呆在这里照顾伤员,那人好像是当日救她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