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阿兮窝在阳台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从上看去，不远处有数盏稀零的路灯，为满园黑暗散下点点昏黄，偶尔有牵手的情侣，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那条路上经过，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条孤魂野鬼在跳舞。

收回视线，阿兮换了一个姿势，一抬眼，就看到满天的繁星。

傍晚的秋风吹来，吹动了树叶，吹乱了发丝，却吹不动天上的星海。

朝慕手中端着果盘，刚上楼就看到阿兮房间大敞的屋门。

“阿兮？”

“这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探头朝里看去，阳台沙发上露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臂，和隐隐若现的脑袋。

“看什么呢？”放下手中的果盘，朝慕坐在另一端的沙发上。

“天空”

“哥哥，你知道吗？月亮上有一座宫殿，是嫦娥的领地。她的宫殿前有一棵桂花树，就算星霜荏苒，那棵桂花树，永远都不凋不谢”。

“是吗？那星星呢？”

“星星？星星的坠落，每一次都代表着逝去和新生。它们在这里看只有着微弱的光芒，可你若真靠进，每一个，都闪耀无比。你们总是会对遥不可及的星月寄托思念，殊不知，人间的一切，它们也是无比好奇与向往。可若真到了人间……”

朝慕从没觉得，自家妹妹如此多话，听着她的言语，总觉得哪里别扭，可又说不上来。

“人间？人间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嘛”。

朝慕笑了笑，左手撑着脑袋，也看着天上的月亮。

“好吗？对于那些生来富贵，钱权皆有的，人间不过是他们的游乐场，高兴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高兴时…让别人怎么做，他们就得怎么做。”

话都说到这里了，朝慕再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他就真成傻子了。于是，他起身蹲到阿兮的面前，认真地解释。

“阿兮，人各有命，出生在富贵家的孩子，享受着便利之外，他们也注定身带枷锁。他们高兴时，周围人都会迎合与赞美，他们不高兴时，有人会让别人使他高兴。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深陷漩涡，挣不开身。”

看着朝慕的表情，阿兮知道，这是在说别人，也是在说他自己。

“哥哥，如果我为了拯救一个孩子的死亡，而使得另一个孩子绝望，你说，残忍吗？”

第一次，阿兮开口询问朝慕的意见，虽然她并不会听。

“拯救死亡？”

“嗯”

“那个孩子，犯了大错吗？”

“没有”

………

朝慕不说话了，一是她的话过于古怪，既然已经死亡，又能怎么去拯救？既然没有犯错，为何让他身陷绝望？

第二天

张贝瑶清晨上课时，就察觉到班里的氛围有些不同，等到了座位上，她询问同桌：“同学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同桌先是伸头看了看班级外面有没有老师的偷窥，确定没人后才偷偷靠近她开口：“杨毅被抓了！具体的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带手机了吧，你点开热搜就知道了！”

自从上次临时放假她排队去超市打电话后，自此上学她都带着手机，以防万一。

手微微颤抖，她点开微博，看到了热搜上的几个爆字。

#成武县县一中事件#｛爆｝

#王帆意杨毅#

#成武县一中教导主任#

#杨驰华#

她双手冰凉，心跳加速，点开第一条热搜时感觉手已经麻木不受控制了。

王帆意的死，家里的情况，凶手有几人，家里的关系，全部被一一爆出。

“艹他妈的！都给劳资给这孩子偿命去！”

“不多说，请死刑！如果不忍，网友帮你们！”

“校园暴力何时休！退伍军人的孩子被打死，它们夜里不怕鬼敲门吗！”

“权力在手，天下我有，这些畜牲要是不能死刑，那我们还有活着的权力吗？”

“我要去做雪花了，几个畜牲的个人信息家庭住址如下！”

…………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晕染了手机屏幕，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旁的同桌看着张贝瑶又是哭又是笑，以为她受了刺激，急忙问：“贝瑶，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

一边询问，还一边找纸巾给她，却被她拒绝了。

“谢谢，我很好，我只是太开心了。”

“嗯，我也是，这应该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最开心的时候。”

“哈哈哈”两人在寂静的教室内，相视着笑了起来。同学们看着两人脸上的泪痕与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也都反应了过来。

懂得都跟着笑，是释然的，最真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