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孟子·公孙丑上
孙立明来到一个江北的废旧厂房外。这里以前是一件国有造纸厂,改革开放后因为一任一任的厂长都拼命地搂钱,而国营的模式又过于臃肿毫无竞争力,以为多年前这个曾经养着近千工人的国营大厂就倒闭了了。由于厂房在H市郊外的江北,交通不发达面积又很大,所以几年来一直没什么大老板看得上它。后来杨威勾结了一些政府官员花了很少的钱把这块地皮买了下来,基本没怎么改建就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地下黑市拳的赛场。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认为这里会赚钱,几十年来Z国政府为了便于统治一直不鼓励民间尚武,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只要不鼓励、不组织、不支持格斗类比赛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因为这样的不鼓励结果就是学武没饭吃。由于这样的一个国情,大家都认为不会有什么人会花钱来这样的一个地方看黑市拳。杨威开这个黑拳场地也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且想从拳手中选拔一些能打的小弟而已。
可是大家都错了,嗜血本是人的天性,所以人的味觉才告诉人们荤的比素的好吃。而政府的管理也给了人们太多的压抑,所以在这里刚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时候H市的有权有钱人就一传十、十传百了,大家都知道江北新开了一个角斗场,那里的拳手都是真刀真枪的干,而且那里的比赛规则就是没有任何规则,只要是不使用武器空手格斗不管你用什么招式,哪怕是挖眼讨裆,哪怕是对手倒地后猛踩他的脑袋甚至踩爆,不管有多无耻,不管有多残忍,只要你敢上空着手擂台。那些钱多得没处花的达官贵人们,锦衣美食、性欲、金钱、权利都已经满足不了他们那根享乐的神经了,他们要更刺激的事物来感觉自己还存在,来激发自己身体里那已沉睡多时的兽性。在这里他们疯狂了,他们从场上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像野狗一样拼命撕咬对手的拳手身上找到了发泄的寄托,他们大把大把的将钱压在自己看好的拳手身上,然后在场下竭力的嘶喊,那兴奋的劲头就好像正在场上厮杀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孙立明在入口买了一张门票,卖票的是一个打扮得非常妖艳的女孩,从浓妆下勉强看得出她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孙立明不喜欢女人画这么重的装,但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很漂亮。
“第一次来?”卖票女孩问。
孙立明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说了声:“是。”
卖票女孩用很职业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孙立明,“来打拳的?”
孙立明依然小心的回答:“不是,只是来看看。怎么,来这里还得查户口?”
卖票女孩妩媚一笑说:“不是的,只是我看你不像是来这里找刺激的人,所以才随便问问的,如果打扰到您我很抱歉。”
“哦!”孙立明没有理会卖票女孩的道歉,只是好奇地问:“我不想来这找刺激的,那什么样的人才想来找刺激的人呢?”
卖票女孩似乎很愿意与孙立明说话,见他反问自己马上回答说:“其实到这里来寻求刺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所以很容易看出来。”说到这似乎故意卖关子似的停了停眼睛看着孙立明的眼睛。在这一刹那孙立明觉得她的眼睛很亮,很干净。“空虚的眼神,”卖票女孩接着说:“似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只得他们去打拼的空虚眼神。”依然看着孙立明的眼睛:“而你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报复与信心,所以我会以为你是来打拳的拳手。”
“呵呵,”孙立明心里一惊,自己是带着任务来接近杨威的,正如卖票女孩所说,自从在高中看见黑社会小混混肆无忌惮的欺负学校里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学生开始,他就立志以打击罪恶保护那些爱护和平却又弱小无力的人们为自己的最高理想了。所以他可以放弃自己最爱的姑娘去报考警校,这些都只是为了去实现自己那看似渺茫的理想,虽然渺茫但他觉得可以凭着自己的决心与能力来改变这一切。当他接到卧底任务的时候会那样的义无反顾,正是他觉得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来了,他坚信真理在自己手中,不管杨威在H市有多大的势力他都不惧怕。可是不惧怕不代表鲁莽,卖票女孩正说出了他的破绽,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眼神既然买票女孩能发现那杨威自然也会看得出来。自己一定要小心注意了,看来卧底的工作不是那么简单的。孙立明暗暗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呵呵,的确,我不空虚。只是工作上受了一点挫折,听说这里很有,嗯——激情?对是激情,我来这里看看就是想激发一下自己的斗志而已。”
“呵呵。”卖票女孩听孙立明竟说出这样一番令人意想不到说辞惊讶的笑了笑说:“像你这样的客人还真是头一个,那就祝你能在这里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说完甜甜的冲孙立明一笑便很职业低下头去数卖票的钱不再与他说话了。
孙立明见她低下头不再与自己说话了便迈步往里走去,他也不像再与卖票女孩在说什么,鬼才知道这个鬼精鬼精的女孩与杨威有什么关系,万一再露出什么破绽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就难说了。进了卖票的门口是一条直直的窄走廊,走到尽头是一个紧锁的防盗门,门上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活门,从那后面露出一个满脸刺青的男人的脸,由于刺青的原因那张脸显得格外狰狞。
“票!”刺青男人说。
孙立明将门票从活门递了过去,刺青男人接过票后却连看也没看,只是盯着孙立明的眼睛看着问:“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谁接受你来的?”
“凡事都得从第一次开始,”孙立明与刺青男人直视着,“是蛇哥介绍我来的。”蛇哥是一个资深混混,已经被警察的策反了。
刺青男人听完孙立明的回答不再说话了,依然盯着孙立明的眼睛看了半天,好像想从中找到破绽。当然他不会找到什么,只听“咔”的一声开锁声,门被打开了,孙立明走进去后没有再看刺青男人,径直的往里走去。依然是一条窄走廊,这是这条走廊是一个下坡,明显是网地下室走去,走到尽头还是一道门,但是门没有关,只是挂了一条厚厚的布帘子,孙立明想都没想挑起布帘便钻了进去。
进门后里面豁然开朗,像一个百平米地下停车场一样。空旷的空间里有秩序的立着很多水泥柱子,这应该是原来地上面厂房的地基。靠近中间位置的一大块空地有铁笼拦了起来,铁笼的栏杆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看样子那里就是拳手们拼命地场地。铁笼的铁门外四个手持砍刀的大汉俩俩的分站在门的两边,两个靠里站的人面冲铁笼,靠外的两个则背冲铁笼。铁笼外四周都摆满了普通木质长凳,这个时候长凳上已经坐满了与它不相称的衣冠楚楚的人,这些达官贵人们平时是绝不会坐在这样一条又没身份又不舒服的破木凳的,可在这里他们却都毫不介意的挤坐在上面,一脸期待的看着还空着的铁笼里。还有一些人穿着统一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个兜子在木凳中间穿梭,他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声喊着马上要出场的拳手的名字和赔率以便观众们下注。
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呐喊嘶叫起来,一个身穿礼服的侏儒男人手拿麦克风走进铁笼,表情激动语调夸张的对着铁笼外的观众喊着,由于是对着麦克风大喊,那声音大的震耳欲聋:“各位来宾们,你们在这里等什么?没错,是来自地狱的厮杀,那时真正的勇士在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他们不惧怕死亡,甚至期待着它的降临,他们是真正的勇士,现在让我们用最最狂暴的嘶叫声欢迎他们上场!”说完走出了铁笼。一名即将下场拼搏的拳手从角落的一个暗门里走了出来,走到铁笼的门口时走上来两个身着性感兔女郎服饰的漂亮女孩,两个女孩绕着拳手跳着贴身舞,双手把他全身所有的地方抚摸了一遍。当抚摸结束后拳手就在铁笼门口站着的守卫大汉的示意下走进了铁笼。然后是下一个拳手从那个暗门中走出来,他的出场待遇与前一个一样,在两个女孩跳着贴身舞摸了个便后进了铁笼,孙立明这才明白过来女孩的抚摸是在检查拳手身上有没有藏武器。两个拳手进笼后门卫用一把成年男人拳头大的铁锁将铁笼门锁住,两个拳手各站一个角落相互敌视的看着对方。
场面一阵诡异的寂静,忽然一声钟响,四周的观众又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两个拳手都走到铁笼中央摆好姿势相互试探着,两人的打法很类似,都是拳击的手法加泰拳的腿法,这是一种很实用的组合。
孙立明虽然对格斗很感兴趣但现在可没有心情看比赛,他来的目的是接近杨威,目光极视,不停地在满场搜寻着杨威的身影。在一个角落的平台上孙立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和王学志在行动前看过自己目标的档案和照片,所以孙立明虽然没见过杨威却能第一时间锁定目标。
杨威正搂着一个身材惹火到极点的女人坐在一个沙发里专心致志的看着比赛,他的周围十米内站着十个黑衣大汉,虽然角落了已经光线很暗了,但十个人中有五个人还是戴着墨镜。孙立明知道这十个人是杨威私人保镖,那五个戴着墨镜的人是为了一旦发生突然情况而失去所有灯光的时候他们的双眼能立即适应黑暗以便保证杨威不会在这时候被暗算。
孙立明慢慢的靠近着杨威所在的角落,从杨威看比赛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比赛的狂热程度,他是非常喜欢看格斗的,特别是这种无限制的比赛,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连自己都认为不挣钱的地下拳赛上投资了。杨威的表情忽然兴奋地极夸张,大喊了一声:“好啊!”孙立明回过头看铁笼里,原来一个拳手在起脚的时候漏了一个破绽,对手抱住他的腿后马上将他拖倒在地一个飞身十字固将其制住。被制住的拳手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忽然咬住拦在他脖子上的小腿肚,对手吃痛下猛地使劲将控制在自己手里的他的手向下一别,只听咔嚓一声被制拳手的手臂骨头断成两截,由于别的力过大,骨头已经完全断开了,胳膊只是被皮肉软软的连接着,样子就好像那胳膊是橡胶做的一样。断了手的拳手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是拼命地蜷起身子用唯一一只好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以为比赛有规定,保持这样的姿势三十秒才可以投降结束比赛,而对手在这三十秒内依然可以继续进行攻击。
获胜的拳手看对手做出认输的姿势残忍的一笑,像看着一只已经不妨抗的老鼠的猫一样不紧不慢的走了上去使劲的踢了两脚。躺在地上的拳手痛苦的叫了两声大喊着你赢了不要再打了的话,但是他的对手并没有怜悯他,笼外的观众也在大喊着:“杀死他!杀死他!你这个笨蛋还在磨蹭什么?快点杀了他!”胜了的拳手猛地抬起脚猜想躺在地上的拳手的脑袋,虽然躺着的拳手尽力的用唯一一只还能用的手护住脑袋,但是人猛向下踩得力量可是一只人肉胳膊能当得住的?只两下输了的拳手的另一只手臂也被踩断了。他痛苦的想站起身来跑,但他的对手岂能让他如愿,一膝盖正撞在他面门上,这一下打得太正,让输了的拳手彻底失去了知觉。赢了的拳手看对手已经没有了反应便毫不客气的骑在他的身上两个拳头不停地砸在对手的脸上、头上。当代表三十秒结束的钟声响起的时候,认输的拳手的脸和头已经被打开了花,血像小河一样从他的眼睛里、鼻子里、嘴里、耳朵里留出来,极其痛苦的表情定格在他死前血肉模糊的脸上。
观众疯狂了,不管是赢了钱还输了钱的都在不停地呐喊,好像笼子里的拳手不是在对手投降下卑鄙的杀死了他,就好像对英雄般欢呼。
孙立明不忍的看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站在那而现在却惨然的躺在地上没人管的死者,他生前可能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他可能是因为生活所迫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能生活下去才来这打拳的,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他痛苦的死去了,在一大群人面前被人谋杀却没有人为他喊一声停下来。孙立明看着眼前的一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没错我要让这里的一切受到他该得到的惩罚!虽然很难很危险,但他坚信有些事必须有人来做。
获胜的拳手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铁笼,两个杨威的保镖走了上来与他攀谈了几句后又指了指杨威所在的方向,拳手听了保镖的话后喜出望外,跟着保镖走向杨威的位置。
孙立明把一切看在眼里思索着如何接近杨威,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