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还是不见。
秦黎歌坐在落地窗前,反锁了房门不见任何人,她拿着一只透明玻璃杯,杯中水的热气以及逐渐消散,渐行冰冷的余温刺激得右手止不住的痉挛。这几天是“大姨妈”拜访的时候,一个月里最低沉的情绪都在此刻迸发出来。那种疼痛是缓慢并且绵长的,如同撩拨的琴弦反弹在骨头上,长久性的煎熬。
热的红糖水可以缓解,可以不那么难受,但是秦黎歌没有,一口都没有喝。
她只想好好看看窗外,那些庸碌的人群四散周遭,要去挤着晚高峰的地铁,要从这一刻的终点快速奔赴下一刻的起点,他们在与时间赛跑,努力的活着,而不是生活。目力所及是那些漂亮的展厅柜子,用来收集她的库藏,最显眼的那三件俨然就是添加的三件高定服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件华贵的藕香衣在夕阳下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光泽,变成了破碎的枯树叶,残损腐朽。
秦黎歌有收藏小票的习惯,买过的每一件奢侈品发票都会用小夹子架起来,放在一个单独的盒子里,现在已经有小字典那么厚了。所以禾玥给她的备注才会是【买买买专家黎歌】,可是过去的生活应该是不会延续了。
秦黎歌紧闭双眼,有清凉的眼泪流下来,无声但是沉重。楼下是鱼贯而入的工人,一件件将家里那些雅致的物件搬出去,放到外面一辆巨大的货车上。这是第四天了,她的房间是最后的余地,明天这些衣服会有新的去处,它们绝大多数都穿了不到几次,看起来都跟全新的一样,有人愿意以原价的八折收下它们,可以稍稍弥补亏空。
不幸总是突如其来,老秦的公司莫名其妙就经历了危机,好端端的项目做到一半突然资金链熔断产生巨大缺口,根据父亲的说法,这个比起经典的金融学案例“索罗斯狙击英镑”案例有过之而无不及,风投讲究的是一个运气,运气飞走了,一切的现实也就化作虚空了。
巨大的资金缺口周转不过来,由于是秦氏集团主要负责,收到的创伤也就最大,不仅家底全赔进去,还面临着银行巨额的贷款的索赔。父亲在搬东西的人来之前罕见的点了一支烟猛地吸了起来,看到秦黎歌站在后面,他只说了一句话:
“别人有的东西,我们都会有的。”
这句话秦黎歌不陌生,这是父亲从小说到大的,他说过的,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起在那个年代苦读书,然后做了声名赫赫的外交官,遇见了妈妈,收获了爱情,后来秦氏集团才会越做越好变成首屈一指的公司,秦黎歌从来没有为钱发愁的日子。
她还没有接手公司,业务上的事情一直是不熟悉的,面对父亲艰难的开口说可能要紧衣缩食度过很长一段“寒冬期”了,秦黎歌不吵不闹,这样的前景是陌生的,也是无法预测和想象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物质生活的下降意味着就不配穿那么好的衣服了。
那三件礼服的初衷就是为这个项目的成果庆功,但是经济领域的东西从来没有十拿九稳这种讲法,算好完成了这一单就可以让秦黎歌逐渐掌握事务了,然后要准备好公司上市等一系列策划。
就是前不久家里明亮的大厅里还有无数的宾客,络绎不绝的政客名流,但是树倒猢狲散,失败的时候一个走得比一个块。不仅是父亲,秦黎歌都感到莫名的无助和压抑了,手机里那些奢侈品大牌的经理像是知道什么消息一样一哄而散,开始对她爱答不理了,言语从原先的谄媚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尤其是秦黎歌说想退货折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