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3月,这是吴麟在警察局做协警的第三年,他是所有协警里最拼命的,同他一起住在一个宿舍的协警们都会开玩笑说,吴麟手上没有枪,却比所有拿枪的都狠,因为他就是一把枪,威力最大的那一把。
“小吴,今天又受伤了?”夜晚小吴带着被血浸红的衬衫回到了集体宿舍,看着眼前的老男人扯开冷漠的脸对他笑了笑,眼前的男人是他在警局唯一佩服的男人,别人喜欢叫自己“小枪”,叫眼前这个男人“老枪”。
“胡队,你就别取笑我了,抓了个小偷,都给他捆上了,还被他用嘴在左肩膀上啄了一口,你说晦气不晦气!都说人嘴有毒气,这小子咬了一下比刀划在身上还疼。”吴麟难得的带着感情绘声绘色的讲一件事。
“你啊!来我给你看看,还行,虽然咬的深,但还好没把你肉咬下来!你回去把脏衣服处理好,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给你上一点我的独家秘方,过几天就能好。”说着轻拍了一下小吴的右肩,就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报告!”
“请进。小吴来了啊,过来吧,过来吧!”说着男人就招呼吴麟坐到了已经老旧到看着都让人心疼的木质沙发。
吴麟坐到沙发上,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胸膛挺立,哪怕这个姿势会让他的肩膀疼痛不已,他已经来过这个办公室数百次,但每次都能被他蕴含的气场吸引。这是整个警察局最破旧的办公室,但却是能让吴麟最舒服的办公室。他环顾四周又看到了墙上那满满的锦旗“人民卫士,送给人民最好的干部——胡胜利”,还有例如“无私奉献”,“为人民服务”等等,这些锦旗还只是很少部分,用胡胜利的话,这要不是局里非让挂起来,他真想把这些东西都拿掉。
“久等了,久等了!找了半天这药膏,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啦!”胡胜利手上拿着红一个红瓶子,坐到吴麟旁边。开始自豪的介绍这个药“可别小看这红瓶子,这是我以前警局的师傅教给我的秘方,止血生肉,呵!灵着呢!”说完打开药罐,就要往吴麟身上抹“嘿,你小子就不怕我害你?”胡胜利止住动作,开玩笑似的询问起吴麟。
“不怕”吴麟还真就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嘿,你小子还真有意思!”说完就开始往伤口上药“小吴疼的受不了就说,我们一阵阵的上药不急的。”胡胜利可知道这药的横,自己虽然经常受伤,但也不经常用这药,一是秘方不好配,二是自己每次给自己上药都疼过半死,所以一般不是大的外伤,他都不愿意用着药。吴麟没有回答胡胜利,但细细的汗已经从他的他的发丝跳落。
“好小子!不错不错!是把好枪!”胡胜利上完药,对眼前的这个小伙更加的欣赏。“胡队,你就别笑话我了,要不是怕在你面前丢人我早叫出声了。”吴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了行了!你小子,对了!我明天三十五岁生日,要是有空的话来我家坐坐。”胡胜利转身收好了红色药瓶,“行啊!胡队,你叫我我肯定到!”吴麟肯定的回应了胡胜利邀请。“行,我家在湖滨小区四栋二单元501,晚上六点前到就行了,得,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不跟你唠这些有的没的了,明天我们边喝边聊!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吴麟点了点头,给胡胜利鞠了一躬走出来办公室。
第二天,吴麟有史以来第一次“偷懒”,给自己提前下了个班。拿上自己所有积蓄956就出了警局。按照胡胜利给的地址吴麟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他家。他先来到胡胜利家不远处一个超市,他也不知道胡胜利有什么爱好,但他观察过胡胜利,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是黄色的,这黄色很明显是烟熏出来的。加上他昨晚说晚上边喝边聊,应该是好喝上两口。于是买了两瓶白酒和一条烟,一共花了四百块。又买了很多零食和水果,这些是买个胡队儿子的。准备好一切吴麟就向胡胜利家走去。
吴麟走到胡胜利家门口,他看到门口放满了不少“鲜花”,也算不得鲜花,有些花稍微有一点转黄的迹象,这让他很好奇,他刚想开门,就在这时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警察局治安大队的队长刘国威,刘国威也有点差异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停格数秒后一阵声音传来“怎么了谁来了?”胡胜利走到门前“小吴,来了呀快进快进!”
“那个,胡哥既然你还有客人,我就先走了!这酒和烟无论如何你得拿着!是我一份心意!”说着吴麟才发现,他和刘国威像是照镜子,两人手上都拿着烟酒,一个出门一个进门,最大的差别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刘队长光是一瓶酒就能要掉自己所有的积蓄。
“嗨呀!国威你跟我还瞎客气!心意我领了!你给我这些好酒好烟我这个大老粗也不会品啊!心意到就行!心意到就行!”胡胜利虽然表现得很热情,但吴麟能观察出胡队的不耐烦。
“哎!胡哥,你总这样。行吧行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我攒个局,你一定要来哈!”说完刘国威就匆匆地消失在楼道,看上去他也害怕自己的语气中些许的强硬都会刺激到胡胜利。
“小吴,来了进来啊!傻站在哪干嘛!”说着胡胜利就热情招呼起吴麟。吴麟这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手上拎的烟酒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其实吴麟想法很简单,刘国威手上拎着那么好的烟酒,胡队长都拒绝了,自己手上着些东西的确有点不够看。
“哎,哎!藏什么好东西呢!拿来给我看看!”说着吴麟不好意思地递上了自己买的烟酒,胡胜利先是愣了愣,然后豪爽地笑了起来“小吴啊!你这!哈哈哈!放心吧,我不会怪你赶你走的,进来进来!”
“胡队,我这差烟差酒,我……”说着吴麟挠了挠头,“你这烟还差?我平时抽的可比你买的这个还便宜不少,来就来吧,你们协警工资本来就不高还给我买这些!下次别了!”胡胜利拍了拍吴麟的右肩,接过吴麟买的烟酒,放到自己家的柜子。吴麟感到十分诧异“胡队,你收了?”胡胜利开玩笑道:“干嘛,你是不舍得送给我,还是我自大了,你是买了打算送给其他领导的?”吴麟闹了个红脸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小子在想什么,先进来吧!我们边坐边聊。”
吴麟走进胡胜利家,家不大,八十来个平方。客厅里摆着同胡胜利办公室几乎一样的老制的木质沙发,茶几上也没有什么茶叶桶,上面有一个塞满烟头的烟灰缸、几份汉江日报和散落杂乱不堪的格式各样的案件档案。
“你看你看,太乱了,别嫌弃哈,一个男人在家很少收拾。”胡胜利边说边整理着杂乱的桌子,“胡队,嫂子呢?”吴麟知道胡胜利有个儿子,但他却很少在队里听到关于胡胜利老婆的“八卦”,自己那群同事每次谈到那个大人物的家属都会津津有味,唯独谈到胡胜利老婆会闭口装哑。
胡胜利收拾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吴麟从胡胜利眼里看到了不属于这把老枪的哀伤和软弱,就这样胡胜利静止了两三秒,没有回答。默默地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他才开了口“来,小吴跟我过来。”说着领着吴麟走到了卧室旁被特意割出来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