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大袋干草扔上小宋的床倒头就睡，醒来已是周六的中午时分，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下床，正想点外卖，一声惨叫从上方传来。

“刘XX（我的名字），我昨晚做了好可怕的一个噩梦，我梦见我变成马了！”小宋探出半个脑袋冲我大喊，“真的，我有一张马脸，你还帮我买了干草。我的天呐我现在嘴里一股干草的味道，等等为什么我的嘴里真的有草？”

“因为你昨晚真的吃了草。”我含着牙膏泡沫回应他，迎来的是另一波尖叫。

我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宋，小宋的眼睛睁得比昨晚的月亮还圆。

“也就是说我其实是可以自己控制什么时候变成动物的？”

“对，猫头鹰和兔子头是这么说的。”

“这太可怕了，我一直以为我变成马是噩梦。”小宋捂住脸，“现在的情况比噩梦更糟糕，这竟然是现实。”

“我要告诉我妈！”小宋翻身下床，差点滑一跤。

“你小心点。”我抬起眼皮看向慌慌张张拨打电话号码的小宋，他穿上拖鞋推门出去。

五分钟后。小宋推门进来，把我放在门边的拖把撞倒在地，他本人因此在两秒钟之内被绊倒，当时他正一边流泪一边向我嘶吼：“我妈不要我了！”

三十分钟后，小宋顶着绯红的面颊和我一起在大街上寻找昨晚我见到的便利店。

“其实……你知道你已经十八岁了吧。”我一边走一边看着小宋沮丧的脸说，“你妈妈没有法律义务‘要你’。”

“可是我还需要钱上大学。”小宋在这方面倒是很清醒。

“你可以变成马表演特效，人们愿意花钱看些他们平常看不到的。”我建议道。

“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

“像电影里一样，白天上学，晚上赚钱。”我继续建议。

“我为什么只能变成一只马？”小宋抱住脑袋，“我其实想变成猫，变成天鹅，变成羊也行，我最讨厌马了。”

“这好像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我会变成马这件事？”小宋看向我，他的脸正在慢慢变长。

“我……等会，你先把你的马鼻子收起来。”我赶紧把小宋的连帽衫扣在他的头上，“你小心点，这街上说不准有讨厌你的人。”

“我控制不了！”小宋憋红了脸，而他的马头成型速度逐渐加快，帽子已经遮不住马鼻子了。

“你冷静一点，放松。”我带着他拐入一条小巷，很好，这里没什么人。

“来，看着我，”我捧着小宋的马脸，望向他眼底，那一双焦糖色的瞳孔里满是惶恐，“呼吸！呼——吸——”小宋的胸腔很夸张地起伏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立即接受小宋是半人马这件事，我只知道我很少因为什么事而大惊小怪。小时候看见毛毛虫，周围的朋友都说恶心，只有我毫无感觉，而看见蝴蝶时，周围的朋友又发出赞叹，也只有我毫无感觉。明明蝴蝶和毛毛虫是同一个东西，对同一样事物做出完全相反的两个评价的人类才更像神经病吧。

面对小宋，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小宋是年级倒数，若不是家境优渥，他的大学生活恐怕会更加难过。在这所学校，只有学习成绩是唯一的阶级证明，小宋自然被排挤在社交圈之外，而缺乏某种表演能力的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和他共用一间四人寝。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接受我？”小宋的马鼻子轻轻碰上我的鼻尖，呼出的热气骚扰着我的嘴唇。

“因为……”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澈的女声响起，“在接吻吗？”

我猛地回头，却并没有看见人影。

“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