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尹山栀找借口放学和宋国良一起走回家——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知道他俩住的小区紧挨着——以前尹山栀的家庭住址似乎很神秘。他俩谈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不过苑楹梦这边的行动我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放学后，观棋一反往日听到铃声就冲出去的状态，趴在桌子上埋头写着什么。苑楹梦看人走的差不多了，抱着一本厚厚的本子走到教室后排，自觉的坐在观棋同位的位置，开始了自己的独门调解法。

我坐在前面，借等观棋一起放学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偷听，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李观棋，给我签个名吧。我要凑齐众生相的签字，以后做什么图书出版商的时候还可以自己出版自己写的书，说不定你就成为我的素材了呢。”

“梦，我心情不是很好，抱歉。”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我的性向，你知道了吧。我中午还说，要让这件事变成秘密，烂在肚子里。结果下午就人尽皆知了，果然不能立flag。你们现在得对我另眼相看可吧，宋国良怎么样，他感到很恶心吗？”

“老实说，他没什么想法，我们也一样，要不然我干嘛来找你。你知道咱们班的，别的班我管不着，可是咱们班还是很喜欢你。话说，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只是因为宋国良知道了吗？”

“不全是吧。其实我喜欢宋国良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意识不到——准确来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当时初二，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呢，只是被他比赛时的韧劲打动，几天后就忘了这茬了。高中在一起玩，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直到后来偶然听说宋国良的初中，才意识到他就是当初的那个运动员，上次知焕一提才有了对之前的回忆。很奇妙吧，不过我现在对他肯定不是喜欢了，就是好朋友的欣赏。所以今天其实算是个误会了。”

我在前面听到这里，心里一惊——我不经意的那句话竟是罪魁祸首。观棋固然细腻，可他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小家子气，我对他的了解，似乎比他理解我少的多。

接下来的话，两人的声音渐小，我听的不怎么清楚，只有苑楹梦爽朗的笑声和观棋的“嗯”与惊呼时时传来：“啊，那就是误会了啊，那有啥好伤心的。不过，你这么细腻，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是异类才伤心吧……不是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呢，我……给你看这个，没骗你吧……对啊，除了一心奔赴死亡的人，似乎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呢……”

两人的话题越来越深，声音也消失了，我再次感受到的，是满脸写着希望与悲悯的观棋推醒我，叫我回家的声音。此刻的我，只认为他是被灌鸡汤灌过了头，不再钻牛角尖了，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表情的其他含义。

放学路上，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我试图对观棋道歉，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拦住了：“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比起这个，你先想想咱俩明天的家长会吧。你的物理，我的历史，都是大难题啊。”

我吃瘪的应答，回去的路上，我们并肩前行，一路无言，可我总觉得，观棋的肩膀比平时更直，更坚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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