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原来提高资助金是你妈妈的主意。”尹山栀抱着双臂，认真听完星回关于把她的家事告诉我们的歉意，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轻声道谢：“我很感谢你妈妈。”

山栀顿了顿，似乎在理顺思路：“既然如此，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知道的，我爸爸常年干夜班的工作，时间一久——正好在我初三那年，他得了消化性胃溃疡。

一开始他以为这不是什么大病，自愈就行，后来引发了胃出血和胃穿孔的并发症，治疗花了一大笔钱——几乎花光了我们家所有的存款还不够。后来我们了解到，胃癌也是消化性胃溃疡的并发症，我和妈妈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爸爸治好。

我妈开了一张信用卡，用来买药治病。后期信用卡还不上了，作为登记手机号之一的我的手机就经常有催债短信发过来。什么律所，官司，强制司法操作……当时我正备考中考，每天晚上回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删光短信，有时候还会在百度上查——欠信用卡不还有没有相应的法律？会不会进去。

那段时间我确实很慌张，成绩下滑得很厉害。班主任看出了我的窘迫，在班里说了这件事，号召大家捐款。再加上星回妈妈资助贫困生的奖金分批到账，我们家的家庭条件逐渐好起来，爸爸的病也好了——直到现在，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讲到最后，山栀露出了笑容，我们也是，我长舒一口气，幸好这个故事有着快乐结局，尽管目前还是未完待续。

宋国良思考了很久：“那你，嗯，不是。那你们家人支持你追逐梦想吗？”

高尚依打断了他：“说到这个，山栀，我觉得有件事必须跟你说一下。娜和你们班的不少女生，现在都在背后诟病你。她们说，你这样的家庭条件，还想着追逐梦想，不怕别人瞧不起你吗？”

苑楹梦碰了碰高尚依的衣袖，那些更令人生气的编排，高尚依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尹山栀歪着头，用我见过的她最不礼貌，强装微笑嘴角还是向下的表情向我们说：“我努力学习，认真生活，只是不小心买到假鞋就被瞧不起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实在的。我的爸爸妈妈从来都很尊重我，他们为了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租了两间房租四百的单间，他们能每天吃馒头咸菜省钱给我买一把被人称作‘烧火棍’的电吉他。至于我的梦想，他们也很支持，但是我明白，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梦想是个无稽之谈。

直到昨天去测评前，我都还怀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的实力确实比较厉害，机构会不会因此对我施以优惠？机构的PPT上展示的价格会不会是上限而非下限？我是不是真的能够报名？真的可能去那些直到夜晚都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楼上课？

可是做梦就是做梦，梦早晚都会醒的。

我昨晚想了很多，也在知乎上刷了很多。我刷到了重男轻女的家庭姐姐下海卖身，把自己供到985——我当时心里甚至想了——毕竟我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我干脆也这样做……”

“你疯了尹山栀！别再说了！”观棋把手中的碗往前一摔，旁边的同学纷纷侧目，国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用纸擦了擦桌子。山栀又一次叹了口气：

“抱歉，大家。我说了这样不得体的话。因为我真的很想去追逐梦想。当然，现在说来也是笑话了。

幸好，昨晚我查了很久——全国有七八所学校有我心怡专业的非艺考选项。尽管分很高——只要我努力学习，选择这些学校就可以了。”

国良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山栀：“如果真的这样就还好，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重复刚刚的话。”

山栀举起右手认真起誓，承认自己又是激愤之语。以为一切告一段落的我们放下心来，匆匆扒了几口饭，赶在午休铃前赶回宿舍。然而，我们难以想象的东西，正在阴暗的地方偷偷发酵。

晚上放学后，我刚到家就收到了宋国良转发给我们的消息——他没有另外建群，而是单发除了山栀外的我们五个——转发的内容是发给我们学校表白墙的匿名投稿：“墙，打听个中午在饭堂意外听到的瓜，据说文科班那个尹山栀的艺考培训费是自己卖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