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女子微微一回眸，顾轻舟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他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看不到其它人了，他的整个世界只有那样一张完全重合的脸。

眼看着谢景澜与那女子上了小舟，划行而去，渐行渐远，可是他却失了阻拦的勇气。

他整个人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愣在原地，不知前路，不辨归程。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反问着自己，难道，天底下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若是没有呢？

那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瞬间，顾轻舟觉得自己的心空了，空洞极了。

这些日子，他疯狂的在平州找一个人，那人从王家负气离开，却再无踪迹，生平，他的心第一次那般慌乱。

这些日子以来，他恨不得翻遍整个江南，只为了找到那个人，那人叫云意。

起初相识，只因云意一手泼墨丹青，绘得一副墨竹图，竹节秀挺，风骨自生，他向来喜竹，见过竹图不知凡几，可是能将竹子画的这样意韵盎然又不是风骨姿态的，却只有云意。

此后，他往王家走动得越发勤了，似乎每次去什么都不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那人的音容笑貌，他都会心生欢喜。

可是，看着王琦娴对那人的纠缠，他也会心生异样，那是一种极为复杂又晦涩的感觉，小心翼翼地隐藏，又怕被别人窥破。

直到那日，在余香阁外，他在气恼，原来他那般清雅秀致、高洁如竹的男子，竟然是个断袖，原来他拒绝王琦娴，是因为他喜欢男子吗？

那一瞬间，他愤然离去，可是他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离经叛道的想法，若是那人是断袖，是否他就有接近那人的机会了呢？

当这个想法猛然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他被自己吓到了，圣贤书读了二十余年，怎能荒唐至此？

从此，他刻意躲着他，疏远他……

直到他彻底从王家消失的那一刻起，他才慌了心神，原来，有些东西总在不知不觉产生，而不自知。

他颓唐了许久，也懊恼了许久，就在刚才那一刻，他或许已经临近真相了，但他却迟疑了，犹豫了，不敢踏出那一步了。

顾轻舟看着江岸阔大，终究笑得悲戚，笑得无奈，继而缓缓转身，迈着虚浮的步子离去。

谢景澜一直注视着湖岸上的动静，脸色阴沉，显然顾轻舟的出现实在他意料之外的，而那神经质的表现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袭歌拽了拽他的衣袖，底气不足地说道：“别气了。”

谢景澜脸色才和缓了几分，可是眼眸仍旧眯了眯，略带探究和霸道的开口，“那顾轻舟何时对你起了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