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伊从高空坠落下去,而他的正下方就是一堆废墟,有一根钢筋直直的矗立在原地。
他有心试图躲闪,奈何人在空中,就算下面没有钢筋,就这么直直的摔在地上,零伊这具失去自愈能力,伤痕累累且千疮百孔的身体,也会摔得四分五裂。
这根钢筋至少让零伊避免了当场死亡的结局。
落下去之后,身体肯定会被那根钢筋贯穿,当然,也因祸得福,缓冲了下落的力量,不至于摔得四分五裂。
【我要死了吗?这样也行,应该.....不会太痛吧.....】
零伊也不再挣扎,让自己自由落体,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只要不贯穿脑袋和肺部以及咽喉就OK了,只要不当场死亡或者被摧毁发声器官就行了,这样子就可以交代遗言了,也不知道该交代什么样的遗言呢?
“噗呲!砰!”
钢筋狠狠的贯穿了他的胸口,他的心脏,被氧化了的钢铁从零伊的肋骨进入,撕裂肌肉,让骨骼为之错位,但是祸福相依的事情是,钢筋也大大延缓了零伊的摔落,但是那一下也差点摔得零伊背过气去。
“咳...咳...唔...”
鲜血从喉头涌出,却又因为零伊躺在地上的原因,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本就能够吐出去的淤血滞留在零伊的口腔和呼吸道内,像是要窒息一样,大脑如同被人插入了一根烧的通红的铁棍,昏昏沉沉的,让零伊想要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不行,还不能睡,还没到时间,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睡下去,连遗言都没交代来着。
世界在零伊的眼中模糊至极,如同近视几千度一样,啥也看不清,一片通红且模糊,眼睛出血了。
血管破裂,心脏贯穿,矿石病末期,骨骼开裂,大量失血,粘膜破裂,癌症发作,大出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次呼吸都能带来剧烈的痛楚,每一次思考都会让意识变得更加模糊,内脏大出血所导致的积血让零伊分外的难受,就好像体内长了什么异物一样。
不过,虱子多了不痒,零伊这个人早已将‘痛苦是肉体的幻觉,绝望是精神的幻觉’这句话贯彻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这就是死亡吗?和前世差不多啊?”
那个时候本就濒临死亡,大脑不愿意回想起那痛苦的记忆,也不愿记住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我这个穿越者活的真太失败了啊.......”
但凡有个系统,爷就不会活成这个屌样了。
零伊心中暗自抱怨着。
不过已经模糊的意识却突然又开始清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仿佛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大脑一阵清凉流淌过去,身体上的痛苦逐渐削弱,就好像吃了一大瓶止痛药一样。
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这是回光返照,是身体给予灵魂最后的滞留在世界上,感受这个世界的
“哈....呃....”零伊将钢筋缓缓的拔出,鲜血从创口中流出,强有力的心脏尖叫喘息着在最后的泵动中喷涌鲜血。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被鲜血浸透的衣服缓缓的滴落血液,源石结晶含量抵达临界点的黑红色鲜血滴落在地上,迅速的化作一片结晶,然后蒸发,迅速污染起了周围的环境,普通人哪怕只要待在这里几分钟,就会有患上矿石病的风险。
他抬头看着即将散去的乌云。暴雨过后总是晴天,雨过天晴的晴天,美好的晴天,鸟语花香,众生平等的晴天。
维娜答应的事情大概能够完成,这样他就放心了。
虽然杀的是个摄政王扶持的傀儡,但那也是成功了的。
维娜她们的政变失败了,毕竟只是一群街头巷尾的臭鸡蛋烂番薯罢了。
摄政王虽然是个屑,但是他的铁腕大概真的能为萨卡兹谋取一线生机。
这个世界冰冷而残忍,改变这个世界的人一定比世界更冰冷更残忍。
如果是和平年代,零伊会毫不犹豫的干掉特雷西斯,用他的脑袋来为自己在特蕾西娅面前当个敲门砖。
指不定还能在盛世里享尽荣华富贵。
可惜这个世界太乱。
他答应过不能死于自杀的约定也达成了,这可是意外杀,剧情杀的死,能叫自杀吗?
他很累了,非常累了,或许他死在卡兹戴尔才是最好的结局,曾经的他,亲手参与剥夺了萨卡兹人希望的战争。
这样死去太便宜自己了,自己这样的罪人,到了最后,居然被人重视过,被人爱过,被人当做过亲人,自己拥有的越多,失去的时候才会越痛苦。
“你这为虎作伥的该死屠夫!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毁灭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然后无能为力的哭泣,最后一个人孤独的自我毁灭!这才是你应有的下场!”
有人曾经如此的诅咒过自己,他死的很惨,他全家也都死的很惨,脑袋砍下来插在铁钎上,用于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
在零伊看来,那才是自己最终的结局。
看起来不是那样的结局......只是自己痛苦的死去而已,真的太棒了。
“呕......”
不堪重负的内脏开始罢工,食管涌动,零伊呕出了一滩来自胃部的鲜血。
“哈...才走了两步就....哈.....快撑不住了吗?再坚持一下,这里......可不是交待遗言的好地方啊。”
坚韧的意志强行驱动起了超负荷的损坏躯体。
这具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早就不能承载如此顽强的精神和意志,但是他就是动起来了,超乎常理的动起来了。
零伊从来都没想到过,走路居然是如此的痛苦的事情,明明只要再走几步路就能离开源石含量有些危险的区域,但就是这几步路,如同天堑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呼....呼....”
如同破损的风箱一样,嘶哑的喘息声粗重而又虚弱。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虚弱过。
最惨的一次不过是被一个德拉克烧的内外三成熟,那次也就休息了几天而已,还不是休养,就只是如同平常一样,该打仗打仗,该吃吃该喝喝;也可能是和某个疯了的深海猎人对线被人把自己半边身子拍成肉泥的那次,那次之后自己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喘息过来。
他们其中一个的头盖骨现在被自己拴在大剑上面,一个被自己切断了四肢之后踩碎脑袋。
零伊缓缓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如此的意志,也只不过是驱动自己的身体缓缓的挪动一丝一毫,如同脑出血的康复病人一样挪动着。
他想要交代一下遗言,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啥好交代的,除了银行卡密码之外,自己全身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但是哪怕是说点骚话也行,哪怕是恶心一下别人也行,至少能让人记住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走过一遭。
他想看见很多人,莫斯提马、大帝、黑犬、W、闪灵等友人,但那不可能,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总之谁都好。
来个人听听他最后的骚话也行啊。
终于,零伊看见了那个一路狂奔过来的蓝发身影。
说实在,有件很矛盾的事情。
就是零伊不希望她来。
亲身经历生死离别的痛苦远远要大于听闻,亲眼目睹在乎之人的死亡比听说他的死要痛苦不止百倍,尤其是那种眼睁睁看着人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别过来....站在那就好了。”
零伊努力的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传的远一点。
他可不想让莫斯提马染上矿石病,自己已经体会到了矿石病的痛楚,不想让她也体会一下。
莫斯提马闻言,身体一顿,但还是向着零伊走来。
“别靠我太近,很危险的。”
沙哑的声音充斥着疲倦和痛苦。
莫斯提马脸上的微笑再也绷不住了,微笑逐渐的转化为面无表情,在转化为一种奇怪的,扭曲的悲伤。
她太久没有悲伤过了。
脸上除了微笑之外,太久没有其他的表情了,甚至已经忘记了何为悲伤。
如此的可悲,将微笑牢牢的粘在脸上,已经让她忘记何为悲伤了。
哪怕竭尽全力,零伊也只不过走了几步路而已。
身体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来回摇晃着,即使竭尽全力,也依旧倒了下去。
明明已经濒死,但是内心却一片安宁,就像是解脱束缚的狗,又像是走出监狱的人。
充满了对自由之后的迷茫与恐惧,但那份情感却照旧被解脱的喜悦所压倒。
“砰!”
零伊跪在了地上,膝盖狠狠的撞击在了地面,腿部失去皮肤包裹,猩红的肌肉组织以及露出的森森白骨和满是灰尘的废墟接触在一起。他倒在了地上,面朝下的倒在了地上。
衣服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撕了个粉碎,身体上也就只不过还剩下一些布片用来遮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零伊这样无节操的攻击敌人O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