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空,记忆深处中堪称最不想回忆的一座大型庄园出现在了零伊面前。
四周也是熟悉的街道,安静的像是随手都会从路口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
天空中还飘着小雪,地上也铺满了一层雪。
零伊俯下身子,脱去手甲,用手触摸着这些洁白的雪。
他穿着一身萨卡兹百夫长的铠甲,没有带间面具,角上也没有系什么布条。
这是他当上百夫长时的着装,出现在他身上会显得很奇怪。
因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穿过这种铠甲了,这身铠甲也已经被他放进自己的荣誉室内存放了。
但零伊不以为然,只是看着那些雪。
他不喜欢雪和冬天。
主要是曾经在冬天里差点被冻死在街头了,以及看见过不少被冻死的尸体。
这些雪没有任何温度可言,就像是常温一样,既不冰冷,也不滚烫。
“果然…………我没有穿越啊…………是梦或者幻境啊…………”
零伊满脸失望的站了起来,甩掉了手中毫无温度可言的雪。
自己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居然还幻想着自己重生过去,扭转未来,成就人生赢家,爽文主角。
真是比王座上的哑巴还要傻。
随后,他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这座庄园。
他小时候就住在这,大概是住在这的。
至少,他还算正常的那部分童年里,自己有百分之四十的时间都不在这里。
大概都是被赶出家门后在内城或者外城里流浪。
在外城边缘流浪的时候,他还遇见了没有名字的女孩,现在她叫W了,她失去了她的光后变得些疯疯癫癫了。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无论好坏,都会是无法磨灭的烙印,人就是被过去所铸就的,无论怎样都无法彻底摆脱过去。
梦境这种东西,零伊早就习惯了。
“吱呀…………砰!”
一个灰发的小男孩被人从大门里扔了出去,随后大门紧紧锁死。
“你妈的追悼会我不会去的,火葬场里你全家骨灰满天飞,给老子记住了,老子以后一拳把你全家杀了,让你老母晚年丧子,在街头吃垃圾……………………”
那个小男孩满脸不屑的往大门上吐口水,用着连绵不断的脏话和嘴臭侮辱着大门内的人。
但里面的人像是习惯了一样,毫不在乎的把大门锁死了。
男孩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想要解开裤腰带赠送一泡漱口水,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喝水,于是啐了一口后转身离开。
那个小男孩走到了零伊面前,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径直穿过了零伊的身体,仿佛吃了育碧出品的BUG恶魔果实,直接发动能力穿模了。
“我记得,我似乎是因为在家族宴会上公然说出要在酒杯里下毒干掉那个老杂种来然后就被他叫人扔出去了来着…………”
零伊摩挲着下巴,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离开的灰发背影,没心没肺的笑了。
他这一世的带慈父可是能够面不改色的将他送进和集中营没啥区别的训练场。
而他则是能够公然在酒窖和宴会上投毒或者面不改色的说出要弑父篡位的带孝子。
零伊看着空荡荡的庄园门口,过去的他已经走远了,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
但零伊没有做什么事情,仅仅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吱呀…………”
华丽的大门打开了一条只够一人通过的门缝。
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着雪地上小小的脚步印记,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淡淡的。
他叹了口气,拎着一个包裹,沿着这条脚印走了过去,从零伊身边经过,还穿了模。
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零伊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将手抬起,想要触碰他的背影,却突然顿住了,然后手臂无力的垂落。
零伊沉默不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大门突然打开,似乎是在邀请他一样,但内部并不是熟悉的豪华别墅与美丽的花园,而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根本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一股无形的推力从背后微微的推着他向着大门前进,像是在催促他一样。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冲着这个幻影…………我可以…………和你玩玩。”
零伊说着,毫不犹豫的顺着推力走入了黑漆漆的大门内。
刺眼的夕阳垂死挣扎着,将最后一片余晖洒在了枯黄、龟裂、毫无生机的大地。
大地上有着很多萨卡兹风格样式的墓碑。
有大有小、有残缺的、有完好的、有崭新的、也有陈旧的。
零伊并没有看那些墓碑,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她长着一对驴…………兔耳朵,看起来是阿米娅,但本质上略有些差距。
看着她背后的那个棱形标志,和她头顶的皇冠,零伊眯起眼睛朝着她单膝下跪,行了一礼。
铠甲之间清脆的摩擦声响彻墓地。
“见过殿…………陛下”
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像是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玩一手匹夫之怒,天下缟素。
“好久不见,零伊,我这样称呼现在的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殿…………不,陛下。”
“最近过得怎么样?零伊。”
她微笑着转过了身,露出酷似长大后的阿米娅的脸,带着一丝酷似某人的温柔知性的气质,那张稚嫩的脸上却矛盾的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她脸上的微笑仿佛始终带着化不尽的哀愁与悲伤。
她看着零伊脸上几乎破坏了整个脸型,长出了细小结晶的右眼伤疤。
“多谢关心,我最近过得很差劲,肉体和精神上都饱受打击。”
零伊面色如常的对着她说道。
“真是的…………你是怎么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平静的零伊询问道。
“…………正常发挥而已。”
零伊沉默一小会,嗓音低沉的像是卡着源石一样。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熬……总会熬出头的,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或者一切都会结束的,没什么黑夜是过不去的。”
零伊如是说道。
她深深的看了零伊一眼,想从他平淡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你呀…………难道就不知道对自己好一些吗?”
她没好气的说到,手中黑色能量流转,背后棱形标志闪烁。
零伊下意识的准备拔出自己的佩剑,却顿住了,将半出鞘的长剑收了回去。
黑色的光芒在零伊身上流转着,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臂和手背上的伤疤全部消失了,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果不其然,也已经消失了。
“你已经连任何人都不信任了吗?”
不知为何,她对与眼前一脸平淡的零伊感到了一丝悲哀和怜悯。
“我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包括你,包括摄政王,信任这东西,我只会将百分之五十交给别人,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
“那我呢?”
“…………百分之十。”
“这也太少了吧。”
她默默吐槽到。
“……………………你是百分之十,特蕾西娅是百分之三十六,不能再多了,多乎哉?不多也。”
零伊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显得很是平淡,一点表情都没有,语气中也没有对眼前被他称呼为“陛下”之人的尊重。
“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只是一个死人留下来的幻影而已,我无法知晓你的本质究竟有没有被改变过。”
零伊看着她,有些意有所指的说到。
“…………那为什么只给那个我百分之三十六的信任?”
“我没有办法相信你,我甚至无法知晓你究竟有没有对我的精神做了些什么,就像是我对于萨卡兹的态度,我不清楚究竟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被人为篡改成这样的,我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的想法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零伊的话很直白,也充满了怀疑主义。
他自己穿越前的记忆残留的不是很多,只留下了些许可笑的残影,用来主导他为人处世的态度。
“…………抱歉,这我并不清楚。”
她充满歉意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