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运曾戛然而止。”
低沉的声音自零伊的嘴中蠕动着，钻入了博士的大脑之中。
“如果你想要知道，那么，我会把我觉得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
他的声音略带些不自在，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其实在博士看来，零伊现在就很不高兴，给人一种他马上就要拿着攻城炮对着人轰炸一般。
“………………”
零伊沉默了一会，这让博士略微有些着急，她转过身看了看四周。
还好，她和零伊之间的交谈并没有被其他人听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阿米娅和战场上。
“其实我也不是知道很多东西，但我保证，我会把知道的，也能让目前的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那你快说啊…………”
博士低声焦急的说道。
“别急。”
零伊慢吞吞的做出一副似乎在回忆的样子。
面对着博士因为他似乎在磨洋工而不满的眼神，零伊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这不能怪我，如今的我，哪怕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如同遥远过去所做的梦境一般，更别提我知道的事情是很久以前的了。”
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但毫无抱歉的样子，很是敷衍。
但博士知道，这个男人确实已经如此了。
她焦急又期待，却也带着不安的神情下，零伊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小，刚好是博士所在的位置能够听见而其他人听不见的位置。
“其实我对你的了解也很少，该怎么说呢？”
零伊略微整理了一下语言，搜索着表达的词汇。
“就从我第一次得知你的存在的时候说起吧。”
“我记得那个时候是在边境上当大头兵的时候，嗯，就是我被家里送去当穿刺手的那个时候…………我有两个朋友，他们是兄妹，那两个家伙去国外留学了，他们留学的时候我在边境上的散兵坑里躲避炮弹和弩矢以及法术，还挺难受的。”
说道这里，零伊自嘲一笑，随即用着极为讥讽的口吻说到。
“战争结束后，我得到封赏，然后遇见了留学回来的那两个家伙，其中一个对你表示不怎么在乎，你不是人家想要的人才，而另一个似乎是对你赞不绝口，一直在称赞你的才华。”
“你那个时候似乎是一名极为有名声的源石研究学者，以及源石病方面的研究学者，还有天灾研究，你也是个大佬级人物，你还有多方面的博士学位，可以说是个真正的天才。”
零伊很谨慎的没有提到任何人名和地点，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在然后呢…………就是你受邀请去参加一个奇怪的考古研究，加入了一个组织，成为了骨干级人物，而我也被叫了过去，是个聊胜于无的陪衬，然后我们还是同事关系，只是那个时候是同事吧，毕竟我当时做的是武器设计，尤其是不人道的战争兵器，和你在组织的地位差远了。”
“你的才华横溢，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无脑打手要好很多，我们做什么你不用问，我也不会说，反正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看着博士那一副“你这家伙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吧”的表情，零伊耸了耸肩。
“事情完成了，我作为临时工，结完报酬就走了，再次奔赴战场去了，而你在那个组织里是很重要的人物了，你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阿米娅，就是工作完成，取得成果的时候收留的阿米娅，对，她那个时候还是那么小一只…………不过凯尔希和你的关系我不清楚，这个也许你得去问问她本人了。”
“然后呢？感觉你说了和没说一样啊…………”
博士无语的说道。
“然后啊…………然后……自家人因为遗产继承的事情闹掰了，兄妹为敌，你在的组织垮了，老板被人带着跑路了，人家最后留下一只驴子和一只猞猁给你。”
“哦对了，你和那个组织的老板关系非常好，还有就是你一直都在履行自己为自己添加的义务，直到你进了无畏…………不是，直到你进来石棺之后。”
零伊刻意忽略了很多东西，也没有说很多东西，但这些对博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着博士沉思的样子，零伊也不打算卖什么关子，他这个人一向喜欢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说。
“快走吧，你去和阿米娅贴贴吧，再说下去，凯尔希会找我麻烦的，谁都不希望过去的那个你回来，还有………………罗德岛内部也需要区分哪些是值得信任的，不要一个人接近某些人。”
零伊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那我可以信任你吗？零伊。”
博士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瞳孔透过头盔缝隙看向了零伊。
“谁知道呢？还是按照她们说的那样，不要信任我为好。”
零伊哼哼的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
“你是个好人，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那我该信任谁？”
“别把我想的太好了，看看这一地碎尸，你能说我是好人吗？”
零伊脸色略显狰狞的看着博士，稍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溅着点点干涸的血液，显得很是吓人。
“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博士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零伊。
“其实可露希尔和我说过，你资助那些战争孤儿帮助贫民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零伊就打断了博士的话，像是赶苍蝇一样挥着手。
“我没有做过，那是可露希尔那家伙的一面之词罢了，再说了…………帮助那些贫民毫无价值可言。”
零伊顿了顿，用着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说道：“那些家伙…………一直都没有长进…………”
“哼哼…………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吗？…………我是个好人？谁知道呢？”
他做那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零伊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自己该做去些什么，而不是漠然看着这一切发生。
也许他曾经也幻想着被人救赎，走上happyend结局。
因为这不是老套的正常向剧情吗？
主角曾经犯过错，幡然醒悟后忏悔赎罪，最后和伙伴一起走上美好的结局什么的。
但零伊的现实是sadend结局，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零伊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赎罪。
罪孽是无法磨灭的，一切都是无法磨灭的烙印。
光靠着所谓的幡然醒悟之后做几件好事难道就能把地上的尸体，把曾经死在他手里的，他造成的损失挽回吗？
在他看来，每一个祈求原谅的人都与他一样残酷，不同的是他们折磨的是受害者的心灵，零伊折磨的是肉体，相较之下零伊觉得自己更好一些。
所以他从来不去祈求他人原谅，当剥夺他人生命的那个瞬间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被他人剥夺生命的觉悟了。
仇恨的循环是不会停下来的，就像一台绞肉机一样，不断的将完好的一切变成了一坨坨肉泥。
“听好了，你应该信任的是阿米娅，她不会背叛你的，凯尔希她…………”
正当零伊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战术耳机响了，强制性的跳转到了其他的频道。
“凯尔希她怎么了？”
博士迷惑的看着零伊，但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博士的打算。
零伊捂住耳机，接通了通讯请求，一道清冷的声音透过战术耳机传到了零伊的耳中。
“你说的东西太多了。”
冷冽的话语似乎不带一丝情感，尽是淡漠。
零伊闻言眉头一挑。
“你监视我。”
“只是刚好听到罢了，还有你说的东西过界了。”
“…………”
零伊沉默，对自己的话语不置可否。
“你先和阿米娅她们那边看看，这次谈话到此结束。”
零伊用着严肃的口吻，按着耳机，却不断的给博士使眼色。
博士不是傻子，一看就懂了，直接转身离开。
零伊绝对是要和耳机里的人商量些什么，很大概率是凯尔希。
………………
当博士走后，零伊站在原地按着耳机，仔细的听着凯尔希的话语。
“你的话太多了，她的嫌疑还没有摆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