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去，一双眸子深邃平静，像是两汪看不见底的深潭。</p>
“我们螭龙道院之中，总有一些魑魅魍魉，很活跃。”</p>
他悠悠而语，“他们对道庭不满，是想着要搞破坏的。”</p>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p>
老人轻叹，“没想到有朝一日，甚至有人敢对道庭的根本动手，想要篡夺气运大秘，染指仙国的玄黄根基。”</p>
“该杀！”</p>
老人的声音并不洪亮，但在风姓少女的心中如惊雷炸响一般，让冷汗从她的背后冒出，浸湿了衣衫。</p>
“师尊息怒，不要因为那群歹人气坏了身体！”</p>
少女连声道，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如狗。</p>
作为某个神秘组织的一员，变色油墨的负责人，她现在很慌。</p>
从下午日落时分开始，她就被叫到了这道院重地，陪老人点燃了七星灯，一起看星星，看仙国气数……这太吓人了！</p>
老人的神通惊世，在巫道上有极大的成就。</p>
巫道，最古老的时代中，在那天、地、人、神、鬼，都没有明确分别时流传的道路，它最古老，也最特殊。</p>
理论上，它可以沟通一切。</p>
祭祀天地，祭祀鬼神，祭祀大道，从而进行对话。</p>
哪怕是……过去和未来！</p>
少女很出色，在这个年纪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能查看过去的痕迹。</p>
但是，她在这条路上其实还不算登峰造极。</p>
因为真正的“大巫”，他们是照见未来的！</p>
族之大事，也是巫之大事，在祀与戎。</p>
祭祀过去的，探寻未来的。</p>
许多古老的风俗，至今还延续着，如战前的卜算，将要进行的战争是否能取得胜利。</p>
当然，如今有很多都是意思意思，做个样子……毕竟早在很多年前，在“人人有仙修”的无上逆天改命手段下，很多事情都做不得准了，被一位无上教主在天道里斩了几剑！</p>
我命由我不由天！</p>
不过，极度非凡的巫修，依然掌握着可怕的手段，无人敢轻视。</p>
这个老人便是如此。</p>
当他有些特殊的行为，还让少女现场学习，再说一些意味深长的话，一双幽幽的眸子看着她……</p>
平日里机智的少女，此刻一点办法都没有，丝毫不敢露出马脚，只能逢场作戏，乖巧无比。</p>
“莹。”</p>
老人说着，“你要小心。”</p>
少女用心的聆听。</p>
“你的身边，就有很多那样的魑魅魍魉潜伏。”</p>
他看着少女，看着这个自己在巫道上的继承人。</p>
少女用力的点头，表示会将这些话牢记在心。</p>
“道院该进行一次清查行动了。”老人幽幽轻语，似乎是跟少女说的，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些魑魅魍魉的痕迹已经露了出来，在染指仙国的根基。”</p>
“我既然窥探到了，就不会放过。”</p>
老人语气平静。</p>
少女的心弦却已然绷紧到极致。</p>
“这件事会闹的很大……所以你下去之后，注意一下个人的安危。”</p>
“我在担心，那些人会铤而走险，用一些激进的手段，来图谋道庭的重器……”</p>
“截杀，劫掠……”</p>
老人幽幽道，“这是一场大风暴，将不仅是道庭，整个州府都可能被波及，甚至让道庭垂下目光。”</p>
少女的心怦怦乱跳，她此刻不敢发一言，怕自己颤抖的声音将很多秘密都暴露无遗。</p>
“你下去吧。”</p>
老人蓦然转身，挥了挥手，让少女离开，“消化吸收今天的所得。”</p>
“是。”</p>
少女躬身，一步一步的倒退，努力的做到举止平稳，让自己的小腿肚子不发抖。</p>
当她退到院落的门前时，忽然有老人沉稳平静的声音响起。</p>
“明天，你注意点。”</p>
“从现在开始，我会搅乱本州府中所有的天机，将一切探查手段都覆盖……直到明天夜里。”</p>
“这是必要的，是为了捕捉那些魑魅魍魉的必须手段，在信息的争夺中压制他们，让道院的高手趁着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找到某些关键的罪证，从而进行最公正的处罚。”</p>
老人幽幽道。</p>
“星灯当灭，直至重燃。”</p>
话音落下，那按照七星方位排列的七盏灯火，一点一点熄灭了！</p>
少女恍忽间感觉到，这片州府的天空似乎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p>
就如同是监控被入侵了，反反复复的播放一段相同的、无异状的视频，在告诉人们一切正常！</p>
这是顶尖高明的手段，无声无息，只让你看到想要给你看到的东西，而非是斩断抹除，就差跳人脸上大声嚷嚷——我这里有问题！</p>
少女愣怔，忽然间有热泪盈眶。</p>
“师尊，我知道了。”</p>
她似乎一下子卸去了所有包袱，脚步重新轻快起来。</p>
就如同是曾经暗中做些什么事情，虽然意志坚定，有无畏之心，却也在担心，怕关系亲近的人不理解，终有一日刀兵相向，用最失望的目光看来。</p>
少女离开了。</p>
老人还在，他望着夜空，看着好像亘古不变的星空，幽幽叹了口气。</p>
“风辕，你竟然会插手进去？这不像是你往日的作风。”</p>
忽然，有一道似乎融于夜色中的身影浮现在角落里，他从中走出，到了月光下，发丝银白，有一种难言的气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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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知识和历史的沉淀，就如那明月一般，静静的看着人世沉浮，默默的记录所有。</p>
“我就这么一个传人，我又能怎么办呢？”</p>
老人回首看去，语气平和，“倒是你，你不在你的藏书阁里纳凉，来我这破败多年的巫道做什么？”</p>
“静极思动，出来走走，有什么不可以呢？”</p>
来人微笑，“不成想，却看到了老友你做的事情，真可谓是大不敬啊！”</p>
“彼此彼此。”老人悠悠一叹，“藏书阁里，你也是各种布置吧？大哥就不要笑二哥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