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古掰开了沈重山的眼睛瞧了瞧,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又搭上了他的脉,一切都是有模有样。片刻之后,他转过头来问宁儿:“他之前是否有隐疾?”
宁儿为难地摇了摇头道:“我和沈大哥认识也不久,但是我见他素来体健,也从来没见他有过不舒服的地方。”
“唔——”释怀古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儿道:“宁儿姑娘,沈兄弟这恐怕不是身体上的毛病,而是心魔。”
“心魔?”宁儿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释怀古叹了口气,道:“心魔实在是无药可医,只有依靠沈兄弟自己去战胜它。如果是胜了,那么高热便自然会退去;但是如果没办法战胜它,那么他便会永久沉溺于梦境之中,恐怕没办法醒过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宁儿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怔在了原地。
释怀古站起身来遗憾地说道:“宁儿姑娘,请恕我无能为力。”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宁儿一人面对眼前这残局。
这几日,宁儿觉得自己的眼泪似乎特别不值钱,动不动就能落下泪来。她啜泣着握住了沈重山滚烫的手,喃喃道:“沈大哥,你一定得醒过来啊,宁儿等你。”
可是此刻的沈重山哪里听得到宁儿的话?
俗话说得好:现实千般好都不如梦里甜。更何况现实是如此之苦!
梦里正是阳春三月,温暖的阳光照在东湖湖面上,让一望无垠的湖面瞬间变得波光粼粼。湖边的垂柳柳条随着风儿而动,像极了一个个迎风而舞的舞女。湖边不时地有踏春的游客,或是全家出游,或是几个诗友出来吟诗作对。
望湖阁就造在距离东湖边上百步开外。这座楼阁是一座三层楼的建筑,每一层楼面对东湖处都是完全敞开式的,外头是一个大大的露天阳台,主要是为了可以方便贵宾们观赏湖景。楼层越高,观赏视角就越佳,所以越往上自然是身份越尊贵的人才有权利获得。
这样好的天气,望湖阁早就客满,特别是一楼、二楼,每一桌之间早就失去了原本应有的间距,客人们早就背贴背了,但是大家脸上却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没有丝毫的介意。热情的小二们则高举着手上的托盘灵巧地穿梭于人群之中,托盘上有各种美食,还有梁都最有名的美酒——美人醉。
沈重山终于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顺利地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好紧张,他理了理自己被有些挤皱了的丝绸袍子,一步一步地向着三楼走去。
每走一步,木质的楼梯板都会发出咯吱一声,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心情一模一样。
渐渐地,楼下的喧嚣声便得越来越小声了,三楼很安静。
“少爷,你怎么才来?”一个女声传入了沈重山的耳中,他抬眼望去,居然是少女时期的莲儿,她现在的脸庞有些肉嘟嘟的,不似长大后般有棱有角,但是却可爱得紧,很想让人上前捏一把。
“莲儿!”沈重山惊喜地叫道,他只觉得心中的快乐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嘘!”莲儿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怎么才来?老爷刚刚发了一通脾气,说你越发地没规矩了,你快些去跟老爷认个错吧。”
“爹!哦,他在哪儿?我这就去认错去。他年纪大了,可不能再气着他。”沈重山连忙快步朝里头走去。
一道屏风挡在了眼前,上面居然画着自己自己最爱的仕女图。但是此刻他也顾不上看了,只晓得要快点见到爹,跟他认错。
他绕过屏风,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站着,似乎正在欣赏着外头的湖景。
这是年轻时候的父亲!
沈重山正诧异间,父亲转过了身来,看到了他,原本充满了笑意的脸瞬间就变了,满脸的严肃。
父亲语气中充满了严厉:“岑儿,怎么越发没了规矩?”
岑儿,似乎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沈重山觉得自己的心底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只是梦中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嗐,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沈重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伸了出来,自然而然地两只手掌心朝上,紧紧地闭上双眼等待父亲的一顿戒尺。
等待了半天,父亲的戒尺却没有下来,他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却发现父亲正偷笑着看着他。
“哎呀,周安和,你个不正经的,岑儿还小,不过是贪玩来迟了一会儿。你又在这儿吓唬他。”这是娘的声音!沈重山惊喜地睁开了眼睛,果然朝他走来的盈盈少妇正是自己的娘亲,肤若凝脂、神采奕奕,娘可真美啊!
“娘!”沈重山一骨碌就爬起了身朝着母亲奔跑而去,而母亲也蹲下了身子来朝他张开了双臂。他一下子就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好熟悉的木兰香味,又温暖又充满了安全感。
“咦?娘,我怎么变得那么小了?”沈重山奶声奶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