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步，一千五百步……</p>
翻过一个沙丘，再一个沙丘。</p>
一棵灌木，再一棵灌木！</p>
很快，很快！</p>
眼看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泰尔斯心中越发激动。</p>
水，水，水！</p>
我的天，哈哈。</p>
他得救了。</p>
泰尔斯心中发笑，心情波动。</p>
漠神无灾。</p>
漠神无灾！</p>
他想道：没错，荒漠从不会无故降灾。</p>
拉斐尔说得也没错，软弱者畏灾，在荒漠里，只有抛弃软弱，才能，才能……</p>
才能……</p>
才能？</p>
但泰尔斯的心里渐渐焦急起来。</p>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p>
但他对自己走出的步数有所了解。</p>
好像……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吧？</p>
泰尔斯咬起牙齿，舔着干枯嘴唇上的血腥味，坚持着继续向前。</p>
他浑身开始发酸，发痛。</p>
甚至发麻。</p>
但他不能停。</p>
泰尔斯盯着眼前的水源，死命向前。</p>
不能停。</p>
怎么还没到？</p>
终于，太阳慢慢下沉，黄昏到了。</p>
周围变得阴凉起来。</p>
泰尔斯使劲地喘息着，在一阵阵眩晕中撑住身体。</p>
但他的心情也凉透了。</p>
无他。</p>
他的视野里……</p>
他眼前的水源，眼前的湖泊，眼前的希望……</p>
消失了。</p>
沙子。</p>
只有沙子。</p>
泰尔斯发着抖，看着眼前地平线上，空无一物的场景。</p>
他哆嗦着，使劲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开始迷蒙。</p>
呆滞的王子，瞬间反应过来。</p>
他白天所见的，心心念念的，竭力赶路只为到达的……</p>
不是湖泊。</p>
那不是湖泊。</p>
是幻景。</p>
或称：海市蜃楼。</p>
下一刻，王子眼前一黑，栽倒在沙漠里。</p>
失去了意识。</p>
陷入深沉的黑暗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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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p>
感觉像是一生。</p>
又或者……一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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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泰尔斯猛地一震！</p>
“啊！”</p>
他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大喊出声，从无边的黑暗里清醒过来！</p>
心中惊悸。</p>
“喔噢，喔噢！”</p>
“悠着点儿，小子，你严重脱水，”一个大惊小怪的男性嗓音传入耳边：“卡恩，卡恩，快来！”</p>
“他醒来了！”</p>
泰尔斯颤巍巍地睁开眼，入目所见，是一个刺目的火堆。</p>
以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p>
现在是……晚上？</p>
虚弱不堪的泰尔斯迷迷糊糊地想着。</p>
随着他的醒来，周围的熙攘声越来越大：调笑，吵闹，交谈。</p>
吵得他头疼。</p>
视野里挤进来一张狭长的面孔。</p>
那是一个穿着皮甲，满面雀斑的红发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整个人有些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灵动乱转，颇为滑稽：“我的天！我就知道你会活过来的……”</p>
这个红发男人兴高采烈，使劲搓了搓泰尔斯的脸，让后者又是一阵眩晕：“卡恩，我们能来跟他谈谈救人的报酬了……”</p>
“让开，快绳，别再摇他了！”一个老成的男性嗓音远远传来，语气多有不满。</p>
“你这可不是在帮忙。”</p>
这个嗓音的主人似乎颇有威严，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嘈杂慢慢小了。</p>
那个名为快绳的男人也不再动他了。</p>
那个老成的嗓音再次传来：“这儿，喝吧。”</p>
泰尔斯感觉到，他的头被托了起来，口腔被塞进了一个硬物。</p>
嘴里的湿润让他微微迷惑。</p>
等等。</p>
水。</p>
泰尔斯心中一动。</p>
是水！</p>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手抢过水袋，拼命吮吸着里面的液体。</p>
咕噜，咕噜，咕噜……</p>
泰尔斯像是疯子一样，死死抓着手里的水袋。</p>
天啊。</p>
水，水！</p>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水是上天的恩赐。</p>
“慢点儿，一口一口来，”那个威严老成的嗓音很温和，一边托着他的后背，一边轻轻扶住水袋，控制着泰尔斯喝水的速度：</p>
“你刚刚恢复，不能喝太快。”</p>
终于，几分钟后，泰尔斯松开了水袋，精疲力竭地靠回去。</p>
他看清了那个老成嗓音的主人：一个面目粗犷的光头男人，三十许岁，留着细密的胡茬，跟“快绳”一样一身皮甲，正眼神幽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p>
“谢，谢谢。”泰尔斯虚弱而艰难地道。</p>
夜幕下，这个名为卡恩的光头男人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笑容：“很好，你看起来好多了。”</p>
就在此时。</p>
“喂喂，大卡恩！”一道尖刻的嗓音凭空撕裂了空气，犹如洁癖者看到了蟑螂。</p>
周围再度骚动起来。</p>
这第三个嗓音听上去颇为油滑老气，老远就传来，语气里带着略略的不满：“我听说你又在路上管闲事捡了个垃圾——我严正抗议你，虽然我尊敬你，但你要明白这趟旅途的风险，并优先考虑我们的安全……”</p>
泰尔斯微微蹙眉，他看见：第一个进入泰尔斯视野，名为快绳的红发男子叹了一口气。</p>
他对光头的卡恩苦着脸道：“哦，我的天，是赛普——那个奸商，他又来了。”</p>
光头卡恩抬起头来，略一皱眉。</p>
“我去跟他交涉。”</p>
“而你看好他，快绳，”卡恩淡淡地道，老成的嗓音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等路易莎和老锤子他们回来换班。”</p>
卡恩站了起来，泰尔斯这才注意到，这个壮年男人身材魁梧，身上的斜皮带上别满了工具，从刀具到绳索不等。</p>
他的背影离开火光的范围，朝那个尖刻的嗓音去了。</p>
泰尔斯用力地挣起身子，靠上背后的行囊。</p>
他环顾一圈，惊讶地发现：他们眼前的火堆不是唯一，周围还有好几个篝火，各自围着不少人，他们装束不一，有的头巾蒙面，有的皮甲护身，有的满身小玩意儿，有的坐在一堆杂物中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p>
许多人都好奇地向着他这边看来。</p>
而更外围，二十几匹骆驼跪地休憩，愉快地嚼着嘴巴。</p>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营地。</p>
这……</p>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红发雀斑，名叫“快绳”的年轻男人——对方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p>
“我在哪儿？”泰尔斯艰难地开口，只觉得口舌沉重。</p>
快绳微微一愣。</p>
“在哪儿？”</p>
他挠了挠自己满布雀斑的鼻子，随即眼珠一转，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从手里摩挲开去：“你当然在大荒漠里啊！”</p>
“你不是睡昏头了吧？”</p>
看着快绳手里的沙子，泰尔斯心中一动。</p>
他还在荒漠里。</p>
可是……</p>
“所以，”泰尔斯盯着快绳，喃喃地道：</p>
“你们是谁？”</p>
听见这个问题，快绳眼前一亮，脸上的表情急剧变换，瞬间换了好几个脸色。</p>
“我们是谁？”</p>
他似乎在犹豫。</p>
泰尔斯狐疑地看着他，用眼神催促对方。</p>
半晌之后，只见快绳终于下定了决心，收起犹疑的脸色，开心而果断地回答：“我们……”</p>
只见年轻的快绳眉飞色舞，说出一句让泰尔斯愕然的话：</p>
“我们是‘贩剑’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