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莲已经坐起来了，薄衫敞开，胸膛半露，伸手接过朱川递来的水杯，朱川跪下给他穿鞋。</p>

“陛下昨天让人来问我了？”霍莲问。</p>

朱川应声是：“不过没说什么事。”</p>

霍莲将水一饮而尽：“不说什么事，就是又看谁不顺眼了，我今天去上朝吧。”</p>

上朝看一眼，就知道哪个又碍陛下的眼了。</p>

他就替皇帝除掉。</p>

朱川应声是，取来霍莲的朝服，又说：“还有，京兆府那个张元还在追查杀害刘秀才的墨徒，但无从下手，被刘宴撺掇，来找都督您指点了。”</p>

霍莲哦了声，放下茶杯站起来：“想要抓墨徒，的确不好下手。”</p>

“大理寺和京兆府为了避免事端，最后只定论佃户妻买凶杀人，没有指明凶手身份。”朱川说，又哼了声，“明明都督告诉他们了，是墨徒，竟然只有这个张元还在追查。”</p>

“我只是指出凶手身份，没有将凶手给他们捉来，更没有证据证明凶手身份，他们不可能单凭我一句话就认定是墨徒，那样才是不合规矩。”霍莲说。</p>

朱川撇撇嘴：“他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嫌麻烦。”</p>

一边说话，一边从衣架上取下朝服一层一层为霍莲穿戴。</p>

当霍莲还是梁八子的时候，朱川只是个养马小厮，都没资格给霍莲服侍穿衣，现在能这样做，他觉得无比开心。</p>

......</p>

......</p>

张元觉得自己站着睡了一觉，四周突然变得嘈杂，他宛如从大梦中醒来，看着天光渐亮，看到原本空无一人宛如鬼蜮的庭院出现了人。</p>

有兵卫有官吏，来来去去奔走。</p>

都察司虽然骇人，但其构成也跟其他官衙一样，有官有吏有各种文书来往交接。</p>

但张元站在这里，来来去去的人宛如看不到他。</p>

片刻之后又更嘈杂，官吏们脚步匆匆“都督来了。”“都督今天要去上朝。”</p>

张元陡然站直了身子，昏暗一晚，模湖的视线里晨光里宛如太阳跌落，金光灿灿不可直视，他只能眯起眼，才勉强看清走过来的年轻人。</p>

都察司的朝服很漂亮，据说这是霍莲向皇帝请求的，说人人骂我霍莲见不得人如鬼魅，我偏偏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走到哪里都光鲜亮丽。</p>

于是皇帝赐下了从未有过的华丽朝服。</p>

“霍都督！”张元眯着眼抬手施礼，“京兆府张元求见。”</p>

霍莲没有对他无视，也没有让兵卫将他打走，而是停下脚，说：“你想问墨徒的事？”</p>

那个朱川也不是只刁难他，还是转达了请求，张元忙说：“霍都督当日在大理寺指点凶手来历，但我追查数日毫无收获，只能再来请教都督，霍都督能知道是他们干的，必然知晓他们的特征。”</p>

霍莲看着他，问：“那你给我什么好处？”</p>

好处？张元一愣，这是公开索礼吗？</p>

也不奇怪，霍莲贪财，这很正常。</p>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钱他是没有多少的。</p>

“如果有需要。”张元一咬牙，“我们京兆府的牢狱也可以给霍都督用。”</p>

霍莲哈哈笑了。</p>

他的笑声很好听，笑起来眼睛亮晶晶。</p>

但他的笑很短，一闪而过。</p>

“好。”霍莲说，“不管我说的有没有用，但我说了，就是我帮你了，你可别后悔，京兆府的大牢我随便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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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心想就是他不许诺，霍都督要用，府尹难道敢说不？</p>

不过是到时候府尹有借口把他骂个半死，拿来出气。</p>

“那些人….”霍莲看着他，说，“穿草鞋。”</p>

......</p>

......</p>

晨光中的杏花山草丛上遍布露珠。</p>

竹杖扫过，如雨跌落。</p>

竹杖没有再向前，而是被轻轻一顿，插在一块山石旁。</p>

穿着的草鞋的脚踩在了石头上。</p>

七星俯身将草鞋系好，没有再收回脚，而是借力一跃，竹杖拔出，人如飞燕般轻盈掠过山林，又如飞剑般锋利，所过之处，草木摇晃断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