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的嫁妆不说，只贾母手中的私产就极盛！</p>
仅仅是些金银器皿，也够普通人一辈子使的。</p>
何况还有古玩摆件，各色珍宝，田庄铺子等等。</p>
随便拿出一点，也够他挥霍几月了。</p>
而替贾母掌管这些的，正是她房里的大丫头鸳鸯。</p>
鸳鸯平日素来仔细的很，眼里又只认贾母一个。</p>
任谁也别想从她那占了去。</p>
但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p>
贾赦苦思良久，竟真让他想到一个主意。</p>
那就是私下和鸳鸯达成共识，那让她帮忙弄写东西出来用用。</p>
将来再给她个名份，来个人财两得。</p>
贾政并无城府，也没再详细斟酌。</p>
当即就找了邢夫人。</p>
只说自己相中了鸳鸯，让她先去说说。</p>
其实贾赦的意思，是让邢夫人打个前站。</p>
等鸳鸯答应了，再进一步提出弄些钱来花花。</p>
到时候，人都是他的。</p>
不是让怎么样就怎么样？</p>
没想到，邢夫人禀性愚拙，贾赦又没明说。</p>
而且平日他也没少往房里收纳小妾。</p>
因此，邢夫人就只以为他真相中了鸳鸯。</p>
现在大房又没了熙凤这个媳妇，她连个商量的都没有。</p>
当下只能亲自出面，直接去找鸳鸯说。</p>
邢夫人先到了贾母处，和贾母说了一会子闲话。</p>
才出来假托要往王夫人房里去。</p>
她从后门出去，正从鸳鸯的卧房前过。</p>
此时天暖，窗户都开着。</p>
鸳鸯坐在那里做针线，听见动静抬头。</p>
一看是邢夫人，忙站起来见礼。</p>
邢夫人借机进了屋里，笑道：</p>
“做什么呢？我瞧瞧。”</p>
一面说，一面便接过手内针线。</p>
“这针线可也好。”</p>
瞟了一眼，就放下针线。</p>
又浑身打量起鸳鸯来。</p>
鸳鸯被她打量的莫名其妙，就笑问道：</p>
“大太太这可是有什么事？”</p>
邢夫人闻言，使了个眼色儿。</p>
跟随的下人就都退了出去。</p>
随后，她上前拉着鸳鸯的手，笑道：</p>
“我特来给你道喜来了。”</p>
鸳鸯听了，心中隐约有些猜测。</p>
却只以为是帮贾琏说合。</p>
当下红了脸，低了头不发一言。</p>
她到了年纪，若配给贾琏自也不算埋没。</p>
没想到，只听邢夫人道：</p>
“你知道你老爷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心里再要买一个，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毛病儿，买了来家，三日两日，又要操鬼吊猴的。”</p>
邢夫人到底也是正经出身，一番话倒是妥帖。</p>
可鸳鸯听到这里，却心中大惊！</p>
原本她以为是替贾琏说的。</p>
毕竟王熙凤和平儿没了，他屋里一直空着。</p>
若说帮儿子挑个可靠的屋里人，倒也母慈子孝。</p>
可现在听着，怎么不是那么回事？</p>
堂堂正房大太太，给贾赦这个老的挑小老婆来了？</p>
“因满府里要挑一个家生女儿收了，又没个好的，不是模样儿不好，就是性子不好，有了这个好处，没了那个好处。”</p>
见鸳鸯低着头一言不发，邢夫人就不断说着捧人的话。</p>
“因此冷眼选了半年，这些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行事作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老爷的意思要和老太太讨了你去，收在屋里。”</p>
邢夫人终于把话挑明，鸳鸯更是如坠冰窟。</p>
贾赦的名声也只比宁府稍强，而且年纪不小。</p>
她如何肯从？</p>
可自己毕竟只是个丫鬟，还能怎么办？</p>
“你比不得外头新买的，你这一进去了，进门就开了脸，就封你姨娘，又体面，又尊贵。你又是个要强的人，俗语说的，‘金子终得金子换’，谁知竟被老爷看重了你。”</p>
见鸳鸯一直不抬头，邢夫人又开始画饼。</p>
“如今这一来，你可遂了素日志大心高的愿了，也堵一堵那些嫌你的人的嘴。”</p>
说到比，邢夫人觉得火候差不多，当即拉着鸳鸯的手，道：</p>
“走吧，跟了我回老太太去！”</p>
鸳鸯此时已经涨红了脸，却不是羞的。</p>
而是气的！</p>
她抿着嘴，想把手拽回来。</p>
邢夫人却当她害臊，又说道：</p>
“哎呀，这有什么害臊的？你又不用说话，只跟着我就是了。”</p>
鸳鸯低了头也不动身。</p>
邢夫人见她这般才觉有异，又皱眉道：</p>
“难道你不愿意不成？”</p>
想了想，又耐心劝道：</p>
“若果然不愿意，可真是个傻丫头了。放着主子奶奶不作，倒愿意作丫头！三年二年，不过配上个小子，还是奴才。”</p>
邢夫人先晓之以理，又动之以情，道：</p>
“你跟了我们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老爷待你们又好。过一年半载，生下个一男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p>
“到时候家里的人你要使唤谁，谁还不动？现成主子不做去，错过这个机会，后悔就迟了。”</p>
鸳鸯依旧无言以对。</p>
只管低了头，仍是不语。</p>
邢夫人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道：</p>
“你这么个响快人，怎么又这样积粘起来？有什么不称心之处，只管说与我，我管你遂心如意就是了。”</p>
鸳鸯心中恼怒，却丝毫不敢发泄。</p>
正如邢夫人说的，她只是个奴才。</p>
这时候说什么也都白搭。</p>
不如先挺着，事后再想想该如何处置。</p>
邢夫人见利诱不成，便威胁道：</p>
“想必你有老子娘，你自己不肯说话，怕臊。你等他们问你，这也是理。等我问他们去，叫他们来问你，有话只管告诉他们。”</p>
说完，邢夫人就冷笑着走了。</p>
鸳鸯听到提起她老子娘，就知道这事怕是麻烦大了。</p>
若是父母有命，她终究要从。</p>
可她心中就是不愿意啊！</p>
说来说去，鸳鸯终究是个小姑娘。</p>
一时也没了主意。</p>
她又怕邢夫人去找援兵，当下只能先躲出去再说。</p>
出门先找了琥珀，道：</p>
“老太太要问我，只说我病了，我没吃早饭，往园子里逛逛就来。”</p>
琥珀不疑有他，点头就答应了。</p>
鸳鸯说完，就漫无目的往园子里游荡。</p>
不想刚刚她和琥珀的话，被鹦哥听去。</p>
鹦哥觉得不对劲，就跟了过来。</p>
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鹦哥就追上前去。</p>
鸳鸯很快也看到她，也不说话。</p>
两人就坐在树下沉默半晌。</p>
最后鹦哥开口关切几句，鸳鸯就把原委都说了一遍。</p>
说到最后，似乎终于坚定了想法，恨恨的道：</p>
“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大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p>
鹦哥想开解两句，又想起此前的情形，便笑道：</p>
“莫不是想跟着薛大姑娘陪嫁过去？可惜晚了些，倒是还有林姑娘。”</p>
正这时，只听山石背后有人笑道：</p>
“好个没脸的丫头，还打林姑娘的主意？”</p>
二人听了不免吃了一惊，忙起身向山石背后找寻。</p>
不是别人，却是袭人笑着走了出来，道：</p>
“什么事情？怎么不叫我一起说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