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满古塔的第九层,从灵站在一个窗口前思考问题。</p>
吹着没有黄沙的风,很惬意。</p>
丁雨从楼梯口走上来,一眼看到窗前的从灵,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走过去说,</p>
“你好像总是在思考什么。”</p>
从灵看了她一眼,</p>
“有事吗?”</p>
丁雨笑着说,</p>
“现在大家都闲着,自然是没什么事的。”</p>
从灵便转身向别处走去。</p>
丁雨倚靠在窗台上,看着她的背影问,</p>
“关经纬说,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能得到他认同的人不多,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加入指挥阵营呢?你应该知道,在指挥阵营你能做更多事,自然也更容易得到无限不错的评价。”</p>
从灵停下来,看向她,</p>
“只要是同在一个副本,普通玩家跟指挥玩家接受着同样的考验,并没有任何区别。”</p>
丁雨嘴角泛起一道弧度,</p>
“当然有区别。就比如,目前三个阶段的高光玩家,除了吴青以外,全都是指挥阵营的。你应该知道,指挥阵营掌握着玩家之间的沟通机制,简而言之,就是团队的话语权。”</p>
“他们获得高光玩家,是因为他们本身有实力。”</p>
“难道你就没有实力吗?只不过,你的实力受限于你在这个副本的身份,没能好好发挥出来而已。”</p>
从灵平澹地看着她,</p>
“我不在乎。”</p>
丁雨迈步上前。她的步伐,充满着攻击性,是一种压倒的姿态。但她脸上所呈现出来的神情,嘴里吐出的语气,却是一种性感与魅惑交错的迷蒙之味,</p>
“但是,我很在乎你。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没能站在聚光灯下接受赞美,对我而言,是一种损失。”</p>
从灵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她问,</p>
“你真的这么认为?”</p>
丁雨微笑着回答,</p>
“是的。”</p>
从灵目光侧过她身体,眼神变得飘忽起来。看向窗外,</p>
“你很享受与人交好的感觉,但你更热衷于摧毁一个人的人格。你希望我像一个荡妇一样跪在你的面前,舔舐你的脚趾。你想让我站在聚光灯下接受赞美,当所有人都觉得我高尚且纯粹的时候,再让我成为一头肮脏的,任人唾弃的母猪。”</p>
她静静地看着丁雨,</p>
“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p>
丁雨的童孔不住地颤抖。她当然不会承认这种阴暗的想法,干涩地说,</p>
“从小姐,这未免有些夸张了。”</p>
从灵步步逼近,</p>
“你曾在无数个夜晚里,这样诅咒过别人。我几乎能嗅到你身上的糜烂味道。你的灵魂,布满了流脓的毒疮。”</p>
丁雨先前那压倒的气势,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如同被撕破了脸皮的泼妇,眼中冒出根根血丝,懊恼地说,</p>
“住嘴!你这是在诬蔑我!羞辱我!”</p>
她觉得从灵简直不可理喻……就算我真的这么想过,但我还什么都没对你做,没有伤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毫不客气,这么狠辣地说出来!像关经纬那样,点到即止不行吗!</p>
从灵看着她,</p>
“是你羞辱了你自己。”</p>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去。</p>
丁雨忽然意识到,从灵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她流露出第二种表情,一直都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即便是在揭短的时候,也像是在做陈述。</p>
这是最大的羞辱!</p>
丁雨脑海里不断闪烁着过去的光景。从学生时代起,毫不起眼的她,没受过任何关注,没有一个朋友,同学不在乎她,老师不在乎她,拍照的时候,永远都是背景板……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充满了灰暗。</p>
直到某一天,拥有了无限玩家的资格。</p>
无限世界……无所不能,深深地吸引着她。</p>
她开始变得美丽,她开始擅长跟人交流,开始拥有朋友,身边的人开始围着她转……她享受这种快感。渐渐地,这已经让她无法满足了,她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摔得粉身碎骨,想要高冷的人变成舔狗,想要美丽的人变得丑陋,想要清纯的人变得放浪。</p>
因为这份灼热的欲望,她拼命闯过一个又一个副本,变得越来越强,拥有了轻而易举拿捏他人爱欲的能力。</p>
她是行走的荷尔蒙机器。</p>
但是,此刻从灵的眼神,让她再度回想起过去那灰暗的日子。</p>
她憎恶那样的过去,她无法接受!</p>
她眼中充满怨恨,</p>
“站住!”</p>
从灵回过头,</p>
“还有事吗?”</p>
丁雨说,</p>
“在这个副本里,剩下七百多个玩家,几乎所有的小队队长和许多普通玩家都跟我相处得很好。我轻而易举就能拿捏他们的情绪。你说,我要是对他们说,你从灵看上去高冷,但其实是个来者不拒的荡妇,只要对你提出请求,你就会答桉……会怎样?”</p>
从灵看着她问,</p>
“会怎样?”</p>
丁雨脸庞扭曲,</p>
“到最后,任凭你如何解释,你在他们心里都是个荡妇!”</p>
从灵说,</p>
“你要是对他们说我其实是‘脑’的卧底,也许我还会考虑怎么解释。如果你只是对他们说我是个荡妇,那随你说吧。”</p>
丁雨心里十分恼怒……你怎么还是这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啊!难道真的不怕成为别人眼里的荡妇吗!</p>
她咬牙切齿,</p>
“那我就告诉他们你是‘脑’的卧底。到时候任凭你怎么解释,他们都会更相信我!”</p>
从灵说,</p>
“随你。”</p>
说完,她转身就走。</p>
“从——灵!”丁雨的尖叫声,在愤满古塔上空盘旋。</p>
……</p>
汪星晖站在愤满古塔外面的岩层坡地上,注视着愤满古塔。</p>
他正在思考故事接下来该怎么写。</p>
“主角被欺骗了,所尊崇的纯洁理想遭到玷污,因此感到愤怒……但到底要怎样程度的愤怒,才能匹配呢?又要怎么程度的复仇,才能感觉解气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