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适先是错愕，紧接着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p>
他虽然是个男的，但毕竟脸皮薄又社恐。</p>
宣适的脸有点红，心底更是有一把火。</p>
原来……</p>
和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龙呀。</p>
程诺怎么也没说一声？</p>
是不好意思，还是还没有来得及？</p>
好想去房车看看。</p>
好想去看看程诺……</p>
但也就只是想想。</p>
这么多年，在意大利“相依为命”，宣适做不到在这个样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有异性没任性。</p>
有些等待，会让爱情化为灰尽。</p>
有些等待，能让灰尽开出绚烂的花朵。</p>
……</p>
“要不要我再给你端一盘过来？”</p>
宣适知道聂广义平日里有多爱护自己的形象。</p>
如果不是真的饿了，他不可能像刚刚那样，直接上嘴就啃。</p>
“知道我饿，你刚怎么没有多拿点来？”</p>
“我不是给你拿了三根嘛。”宣适解释道：“我也没办法提前预知还有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两姐妹啊。”</p>
“棺cai……”</p>
“广义！”</p>
这是第一次，在宣适出声制止之前，聂广义自己就终止了。</p>
平日里说说就算了，今天这么个场合，确实也是有些话不能说。</p>
“不是说车都是程诺准备的吗？她没有告诉你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人要来？”</p>
聂广义连着问了两个问题。</p>
一条炸五香下肚，虽然还是很饿，却也不再看见什么都像是吃的。</p>
“没有啊。阿诺这会儿估计在等我给她打电话。”宣适说，“我把吃的给你拿过来之后，就准备给她打电话。”</p>
“那里面不能打吗？”聂广义指了指爷爷家所在的方向。</p>
“里面现在人有点多，我要是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没半分钟就要挂断了。”</p>
“也真是难为我的社恐兄弟帮我应酬了。”</p>
“广义哥哥的家人，怎么能算是应酬呢。”宣适澹澹地笑了笑，让聂广义不要在意。</p>
“你觉得他们是我的家人吗？”聂广义的内心，一直都很矛盾。</p>
他小时候有多喜欢邱爷爷家，在妈妈离开之后，就有多讨厌曾经的自己。</p>
“当然啦。他们一个晚上都在说你，我不知道有多羡慕。”</p>
“说我什么？”</p>
“主要是希望你能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成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p>
“你羡慕这种？你羡慕有人把意志强加到我身上？”聂广义冷笑了一下，“呵呵，非遗传承人，他们怎么不让聂教授去继承呢？敢情就我比较好欺负是吧？”</p>
“因为你在这方面更有天分啊。”</p>
“我天你个大头分，我问你，我在哪个方面没有天分？我做概念设计做的不好，还是拿奖拿的不够？”</p>
“你也说了是概念设计，那不都是落不了地的嘛……”宣适说的不是很有底气。</p>
“拜托，什么叫落不了地？打从上大学，我就没花过我爸一分钱，我妈留给我的钱，我也一分都没有动过。”聂广义一点都不赞同宣适的说法：“我的哪一笔花销，不是通过落地的设计获得的？”</p>
“我……”宣适向来口才没有聂广义好，这会儿更是不太知道要怎么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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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会产品设计？还是不会园林设计？又或者是不会室内设计？”聂广义连珠炮似的提问，“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方面没有天分。”</p>
“那些设计，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你不接班，可能就会失传……”</p>
“这话谁教你的？”聂广义看着宣适冷笑，笃定到：“你自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p>
“没有谁教我，我就是在旁边，听着他们说，就感觉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宣适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你也不一定真的不喜欢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p>
“我觉你个大头得，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聂广义的语气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了。</p>
宣适倒也不犯憷。</p>
小适子早就已经适应这样的小镊子。</p>
“就今天吧……”宣适说：“一直声称自己对古典过敏的广义哥哥，竟然拉得一手好二胡。”</p>
“我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呢，你怎么不说？”</p>
“啊？你还会钢琴？”</p>
很显然，这也不是宣适知道的事情。</p>
高中的时候，聂广义是极其耀眼的存在。</p>
他各科成绩都优异，光要参加的国家级竞赛，就有四个之多。</p>
遇到艺术节什么的，组织的老师和同学都会直接把他忽略。</p>
压根不需要展现艺术才能，聂广义就已经是学校一等一的风云人物。</p>
聂广义还先后获得过清华和北大的保送资格。</p>
但都放弃了。</p>
因为保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清华建筑系。</p>
因为聂教授的“从中作梗”，聂广义的人生，在高考之后偏离了既定的方向。</p>
在气头上的那会儿，聂教授想要解释聂广义根本不会听。</p>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消气的可能。</p>
因为这件事情，他没有了清华，没有了妈妈。</p>
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事。</p>
如果没有这所谓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好好的一个家，又何至于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p>
他应该在万安桥的废墟边上放歌。</p>
他应该盼望着这项技艺的失传。</p>
他明明应该高兴的。</p>
却莫名其妙地哭了。</p>
还被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看到。</p>
这莫名其妙的人生，还能更莫名其妙一点吗？</p>
“你记得我两年前回来过一次吧？”聂广义问宣适。</p>
“嗯，记得的。”宣适回答：“回来参加你奶奶的百岁寿宴。”</p>
“那一次，我其实给我聂教授机会，我希望他能好好和我解释解释。”</p>
“你爸爸怎么说？”</p>
“聂教授说，他自己没办法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就只能我来做。”聂广义比哭还难看地笑了笑，“你能相信吗？过了那么多年，聂教授还是一点歉意都没有。”</p>
“聂教授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国家课题不择手段的人啊。”宣适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p>
“呵呵，他当然不像了。”聂广义扯了扯嘴角，“因为他就是啊。”</p>
宣适有心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p>
“你也不信是不是？”聂广义自我解嘲道：“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聂教授。连我最好的兄弟也觉得他多一个国家课题不多，少一个国家课题不少，根本就不可能祸害亲儿子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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