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个一起坏坏的大笑。
“那刀削面是什么呢?怎么听着有点金戈铁马,快意江湖的意思。”
唐寅前些日子去靖州府的市面上去看了,这个年代的靖州府,还没有刀削面,所以他决定做这个面。
给汪直讲了什么是刀削面之后,两人又从美食聊到画画,从画画聊到画舫,从画坊聊到歌姬。
就差没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一顿饱饱的饕餮之后,一行人风风火火又返回了靖州府。
回城马车上的唐寅,嘴里碎碎地念叨着“黑色马车,糕点,小孩,靖州府,马车上的女子。”
然后趴在汪直的膝盖上睡着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靖州城中。
靖州城里,醉锦街,广德楼。
知道了二毛失踪的消息,无奈,自责,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现在徐氏就是这样的心情。
看到唐寅回来,徐氏条件反射地朝唐寅身后看一看,从前的二毛就是有时会躲在唐寅身后躲猫猫,他身形比唐寅瘦小不少,躲在唐寅身后的时候,会整个人都看不见,躲好之后二毛会突然闪出来,吓徐氏一下,再奶声奶气地叫上一声:“娘。”
在二毛失踪前,每次唐寅和二毛两个一起出现,徐氏都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如今这样的躲猫猫游戏怕是再也没有了。
两个宝贝似的孩子,现在只剩下个唐寅。
依在徐氏怀里,唐寅好像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其实只是分开了两天而已。
徐氏惦记着让唐寅吃上一口热饭,唐寅却说他已经吃完了。
问起这几天发生的事,知道了二毛有可能在这城中,徐氏大感欣慰,她强打起精神,安顿好店中的一切,唐广德也提前关了店铺门,夫妻二人就在这城中,就凭着两双脚,去打听起二毛的消息来。
清溪书院,沈周听闻此事,也是义愤填膺,他带着几个年长一点的学生去帮忙寻找。
府衙中汪直出动了自己手下所有的人,严格排查这两天出入城中的闲杂人等。
笔墨纸砚四小仙也散落在这靖州城中,帮忙寻找二毛,但是有明一代,靖州人口甚是繁盛,足足有二百万之多,茫茫人海中找到个小童谈何容易。
第一天,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无所获
第三天,一无所获
似乎每个环节的功都尽到了,但还是徒劳无功,唐寅心里想:这是要如何,我以后是不是要适应没有二毛的日子了。
好好个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上天入地都无门,唐寅睡觉也不踏实,这一夜竟然竟然梦见了自己挥剑乱砍。
第二天,实在是太过疲累,昏睡了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唐寅出了广德楼,在醉锦街中踽踽独行,刚出街口,就看到前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唐寅定睛一看,那身影不是文璧又是谁。
文璧这天没有戴四方巾,只用两根绢带系于头上,简洁明快的一身装扮,看着清爽又利落。
原来是看到唐寅已经有数日不来书院中进学,又从他人口中得知此事缘由,这天散了学,文璧直接就寻到了广德楼来。
几日不见,唐寅竟然是清瘦了许多,本来圆圆的脸,竟然出了尖下巴。
唐寅眼睛略过周遭事物的时候,文璧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分淡漠和疲累。
这种淡漠从前在唐寅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个人从来都是阳光一样,无所顾忌,放肆开怀。
文璧的心一紧,感到十分难过,甚至到觉得这醉锦街中的繁华精致也萧条起来。
但是唐寅还是很快掩饰住了难过,他才不想让人觉得他矫情,也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出他不开心,尤其是文璧。
唐寅欢快地和文璧讲起在吴县的见闻,咸蛋黄局南瓜如何好吃,虎皮鸡爪如何香嫩,吴县县城如何繁华(其实他根本没进到县城里面)。
唐寅畅快地说了一阵之后,两个人找了个有树荫的石墩坐了下来,一等坐定,文璧就把那天唐寅给自己演示的手影戏又变给他看。
午后的太阳光暖暖的照着,文璧的手影,在石墩前面的地面上投下了清楚的影子。
他的手影戏学得惟妙惟肖,还自己加了好多小花样,想来是已经在家中研习过一段时日的。
看着文璧鼻尖也已微微沁出了细汗,唐寅心中大感欣慰:嗯哼,我的小神仙,都知道逗我开心了。
好叭,这个不算啥子困难,走起,我要一直找下去,我就不信,上天入地还找不到一个小二毛,哪怕交付多年时光,我也在所不惜,唐寅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如此这般的玩了一大会,两人一起起身,悄无声息地沿着醉锦街向前走着。
一路上,唐寅都紧紧拉着文璧,仿佛特别怕在人群中将他丢了。
已经丢了一个了,这个不能再丢了。
文璧则回头遣了跟着自己的两个家仆,摆摆手,不让他们再跟着自己。
那两个家仆自然不放心小主人,城中最近拐子拐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文林又远在温州,小主人有个闪失,他们也担待不起,所以两个家仆并不走远,只是在后方远远地跟着他。
唐寅和文璧正行进着,快走到前方另一条街的街角处时,没提防一个身影猛然从暗影里蹦了出来,那人横在路当中,冲着唐寅混不吝的大声吼叫道:“唐寅你个臭小子,我可找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