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被绑成粽子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小孩大口大口地在自己面前吃着糕点和肉脯。
嗯哼,真香!
文璧自己吃点心还不忘了喂给小蝎子,在此一役中,蝎子是居功至伟的功臣。
文璧跑去喂蝎子吃很好吃的百果糕,谁知蝎子抿了抿那百果糕,又慢悠悠地“呸!”地吐了出来。
唐寅见状笑道:“对了文璧,小X不吃甜的糕点,它就喜欢吃肉。”
文璧又跑去撕碎了肉脯,喂给了蝎子,这次蝎子很满意,又用爪子向着文璧打了个对勾表示感谢。
这边众人吃糕点肉脯吃的欢,那边拐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坠落在五里云雾中,半个时辰前她还在那喜庆的宴席上,看着一对新人拜堂成亲,心里享受着虚伪的窃喜。
谁知半个时辰之后,就被绑在这里,腿上已经被蝎子蛰的麻木,浑身奇痒无比,头上还被打了十几个大包。
面前三个小豆丁在吃着美味的肉脯,还在一会一个白眼看向她,拐子觉得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场梦。
哪儿来的这些天煞的小鬼。
拐子原来也是有个美满幸福的小家庭,丈夫出门劳作,女儿环绕膝前,生活又平静又快乐,拐子很满足。
一天早上,拐子起来给女儿梳好了辫子,女儿只在院门口玩了一会,就没了踪影。
拐子肝胆欲裂,为什么就是我的女儿丢了,天地茫茫,我哪里去找到女儿?
她心心念念地去找女儿,家里的活计都放在一边不管不顾,丈夫本来觉得他们夫妇正当壮年,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可是拐子只想找回女儿,丈夫怪她这么执着于女儿的丢失,最终留下一纸休书离开了她。
拐子找孩子,从少妇时候找到白发苍苍,多少年过去了,也没有找出个结果,最后她心性扭曲,见到别人家儿女饶膝就恨极了,索性放弃了寻找,开始干起了拐孩子的营生。
如今的拐子人生中就两大乐事,第一个爱好是给已经不在的女儿洗衣裳,放在箱子里女儿从前的衣衫,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洗一洗,每次洗衣裳的时候,都好像女儿在她身边跑来跑去。
第二个爱好则是跑去人群中看喜宴。
每次有人嫁女儿,拐子都偷偷的在旁边看,看到新娘下轿子,看到她拜堂成亲,想像自己的女儿也能有出嫁的一天。
喜宴上轰轰然的音乐声,穿着新嫁娘衣服的新娘,让恍恍惚惚的拐子有了一种幻觉,她觉得新娘就是自己的女儿,正打扮美美的准备出嫁。
这靖州人口众多,喜宴也是颇多,这拐子东奔西走地赶着喜宴场子,可算是饱了她的眼福,慰藉了心中的荒芜。
唐寅吃着个肉骨头,对着拐子说道:“呸,我还得谢谢你呢,是你把二毛给带回来了。”
这一声“呸”把拐子从回忆中惊醒,唐寅心情大好,看见谁都高兴,他拿了个杏仁糕来到拐子身旁,作势要喂给她。
拐子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见了唐寅手里的糕点,被蝎子追咬了大半天,她还真是饿了。
糕点递在口边,她刚想张口,谁知唐寅虚晃了一圈,并没有把糕点递给她,那糕点被晃了一圈,还是添到唐寅自己口中啊呜啊呜吃了。
“逗你玩儿嘿嘿,想吃糕点,下辈子吧。”唐寅逗完拐子,笑着跑开了。
或许真的是下辈子才能吃上糕点了,这辈子真是吃不上了,拐子这样想,是因为她看到门外又冲进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府中人。
“呜呼,我命不久矣。”拐子心内哀叹,这些官差肯定是来抓她的。
话说当时案发,拐子跑到在偏僻的郊区县城里躲了一阵风头,但是她还是很想回到靖州府去看那高朋满座的喜宴。
喜宴已经是她的精神寄托,在乡下人烟稀少,喜事并不多,想看也是很难看到。
那一天暴雨倾盆,拐子乔装改扮成盛装妇人,一路上奔靖州府而去,却不经意间看见孤孤单单站在路中央淋着雨的二毛。
哪里会有拐子会放弃到嘴的肥肉,她立刻将二毛抱上了马车,就这样,二毛懵懵懂懂的又被拐子带回了靖州城。
想着拐完这次就金盆洗手,却没想到这无止境的贪念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汪直带着衙役们一进门,就看到三个小孩正鼓着腮帮子,像小松鼠一样,吃的正高兴。
那个头顶上有个伤口,衣衫褴褛的孩子,应该是二毛了。
见此情形,汪直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师父,回头会教咱们学功夫。”唐寅显摆。
“啊哈,师父。”几个人一起喊。
汪直:“啊,这,那我就照单全收了。”
不一会儿,徐氏和唐广德也闻讯赶到了此处。
“娘,以后你带着我吧,我都乖。”二毛抱着徐氏的脖子说道。
“好,二毛以后就跟着娘,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在场的人都开始抹眼泪,唐寅也跑过去,徐氏也把唐寅一把搂在怀里。
又和官差说了几句话,唐寅和文璧做了别,相约明天一起再到唐寅家中玩耍,一家四口一起走回去广德楼去了。
可以睡软软的小床了,二毛很是高兴,看到二毛头上的伤痕,徐氏又是流泪,二毛给徐氏擦去泪水,徐氏转过身去,一边噼里啪啦地收拾屋子,一边哭。
唐寅知道母亲就是这么个爽快利落性子,她心中如果有苦楚,你不让她哭完,那可是不行的。
唐寅:“娘,你且敞开了哭,实在不行,你就大声嚎几嗓子。”
“介熊孩子,就知道挖苦你娘。”徐氏叉腰冲唐寅喊道,但是让唐寅这话语一激,她的心情却是被一种喜悦的嗔怪所取代,全然没了再流泪的冲动。
广德楼内,唐广德则还是一高兴就进厨房的性子,没大会儿功夫就鼓捣出一桌好菜。
多年以后,唐寅还是会偶尔回想起这一晚的幸福。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