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落日余晖洒在庭院之中,屋中檀香袅袅,少女面似桃花,一双美目含情带笑,正斜靠在软塌上,慵懒地望着窗外斜阳。
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模样,虽身量尚小,但也是人间绝色的美人。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妙龄女子,看着比少女年长一些。
女子看着榻上之人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妹妹可还是在愁闷那件心事。”
软塌上的少女,听了对方所言,将桌上的壶中酒倒出一点在杯中,晃了几晃之后,移到唇边,只抿了一小口,便轻轻将酒泼洒在一个展开的器皿之上,酒水在展开的器皿之上散布开来,屋中顿时酒香四溢。
少女面颊微红,美目低垂,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她若是明日再不回来,我就去城中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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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锦街广德楼,近日生意越发的红火,可赶巧今天有人告假,唐广德立刻就有些忙不过来:“阿寅,把这篮酒菜给街口的李四叔送去。”
“好嘞!”正在百无聊赖的唐寅接过父亲手中的酒菜篮子,转身走出广德楼大门外,才哼着曲子没走出十几步远,他就感觉到怀中一阵异动。
唐寅顺着那阵异动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正是那天在风筝王府邸中和那对童男童女缠斗时,截获的那三枚珠子,三枚珠子静静地躺在唐寅手中,发出了异样的紫色微光。
唐寅勾起嘴角一笑:嗯!该来的总还是来了,我可没忘了你。
此时已是黄昏,天空中乌云密布,街边的店家忙着收摊躲雨。
唐寅把酒菜送到李四叔处,收了银子,然后追随着那对异动越来越明显的珠子,一连疾步走过十几条街道和牌楼。
等到天空中已经落下了豆大的雨滴,唐寅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一个小女孩正在步履匆匆,低着头行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
从这女孩的背影,唐寅就认出了她正是风筝王的继女,王氏的女儿——阿巧。
唐寅快步跟上阿巧,本来是一个人的独行,变成了两个人并肩行走。
阿巧正低着头,走在人群中,没想到身边突然跟上了一个人。
阿巧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唐寅看到阿巧两个眼睛中的黑色瞳仁已经变得只有米粒大小,远远望去仿佛只有一双白色眼球,看起来极为瘆人,怪不得阿巧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这阿巧本是一股怨气结成的精怪,法力不高,几世修行就得到这几颗珠子,当日她通过控制珠子来役使院子中的风筝,偌大个风筝场地里,她可以随意让风筝来袭击人,也可以让风筝上天入地,可现下这珠子还被唐寅收走了,阿巧妖力尽失,已经是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
阿巧看见了唐寅,转身欲逃,笔墨纸砚四小不知何时翩然而至,如铜墙铁壁般拦住了她的去路,唐寅挟着阿巧在前面并肩行走,其他人断后,一群人前呼后拥,就好像是要去一起玩耍的伙伴。
唐寅好像与好友聊天一样的语气,在阿巧耳边说着话:“你以为你躲在房间里操作那条龙风筝,猫头鹰风筝,还有那童男童女,我会不知道?只是当时最重要的是找到二毛,否则的话我早就和你理论了,不是么?”
“哥哥,求你别杀我。”阿巧哀求。
“哎,我知道,我不会杀你的,只需要去枕砚轩服上个三百年的劳役就好了,你只是用撒娇卖萌蛊惑王氏,倒是也没动二毛一根指头。”
阿巧看了唐寅一眼,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又不敢多言,只能顺着几人一起走着。
唐寅心说:“是没动二毛一根指头,差点没间接害死他。”
仿佛要去哪里找点乐子玩的一帮熊孩子,众人来到一处荒郊野地。
没有法力除雨,阿巧被暴雨浇到,头发湿哒哒地垂着,早已没了当初的气焰嚣张,看起来无比的颓丧。
唐寅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呢,算是个书仙,只管笔墨纸砚书画一类的精怪,其他的精怪一概都不管,但是既然你让我看到了在别人的家中作恶,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既然为妖,就该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每天仗着是女儿身份,撒娇卖萌,有些事何至于此,斩妖除恶,就算是越界一样能管得到你。”
青青的草地上,野花在随风摇曳。
但是阿巧看不到这些景色,她耳边听起唐寅这些话来,真像是唐僧在念紧箍咒,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嗡嗡直响。
但是她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听着,那副模样看起来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乖巧无比。
阿巧替自己辩解道:“我没害过二毛,我真的没有害过他,你们相信我。”说这话时,她偶尔抬头用那白瞳横扫众人一眼,那眼神看不出是憎恨还是恐惧。
唐寅:“我相信你说的,你现在入了我的乾坤袋吧,但入袋之前还有五字箴言要送给你。
阿巧抬起头,睁着一双已经全是白瞳的双眼,茫然问道:“什么五字箴言?”
唐寅耸耸肩:“那五字箴言就是:我信你个鬼。”
唐寅话音一落,眼看阿巧就要被收入乾坤袋,突然面前一阵飞沙走石略过,斜刺里跌跌撞撞出现了一个白影挡在了阿巧面前。
唐寅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白衣少女。
少女盈盈下拜,并且拉着阿巧也跪下。
她冲着唐寅磕了几个响头之后,缓缓的抬头望向唐寅。
少女的眼光在唐寅脸上停留了半刻,似有些惊讶,声音却不骄不躁:“恩公息怒,我妹妹幼年失去了父母,疏于管教,现在我将她带回严加看管,不会让她再出来作恶。”
“小倩愿意做牛做马,来偿还恩公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