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校舍内的每一面墙都被涂得满满当当。
祝枝山在墙上把自己的坐骑也画了上去,还是他那头倔强的小毛驴,他偶尔还骑着毛驴来书院上课。
小毛驴祝美丽把初曦阁院里院外的青草都快啃光了。
看到祝枝山的小毛驴,在校舍院子里胡啃八啃,有别的书院的好事的夫子就对沈周说道:“哎呀呀,沈周,你看你的学生的那头毛驴,把院内的青草都啃光咯。”
沈周虽然是众所周知的脾气好,但是非常袒护着自己的学生。
听闻此言,沈周直接回怼人家说:“啃光就啃光喽,啃光还会再长,驴子不啃青草,难道进你家菜园吃菜?”
对方夫子:不是传说沈周很好脾气的么?
沈周是脾气非常温和,但是脾气温和不是无原则的温和,他的学生他绝对不许别人说教。
护犊子,妥妥地护犊子。
话又说回祝枝山的小毛驴,祝枝山超喜欢他这头小毛驴,他给这毛驴取名叫祝美丽之后,还频频问唐寅这毛驴名字好听不。
唐寅小嘴儿最甜,当然是一叠声的说好听。
都取名叫美丽了,谁能不说好。
涂鸦墙上的画,画风越来越放飞自我。
翌日,沈周来授课的时候,就见到后面墙上画的那头小毛驴,画中一个毛驴在呲着两个大板牙哈哈的冲着自己笑。
一看见这双铜铃一样大的驴眼,沈周不免扶额:“哎呀,这谁画的,画的这么辣眼睛。”
祝枝山见沈周发问,一下蹿出来,举手道:“师父这毛驴是我画的,我画的。”
沈周得知是祝枝山的杰作之后,拍了拍祝枝山的肩膀:“好吧,能用画作撼动你师父的心,你出师了。”
那边有李常威投来了不忿的目光,唐寅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酸意,他一眼横到李常威那边,李常威惊觉,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
怎么的李常威你就是觉得沈周偏心是吧。
偏心就对了。
祝枝山美滋滋!
不一会各就各位开课,沈周坐在前面教习画画,一抬头就对上后面墙上画的那头毛驴,那驴子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谄媚的大驴眼,在含情脉脉地望着沈周。
这天散学结束,沈周中午回家午睡了一会,这一觉沈周可没睡踏实,几乎做了一中午的梦,梦中全是校舍墙上那头小毛驴。
晚上的时候,沈周再次入睡,结果这一夜就一直梦见自己在丛山峻岭中潇洒前行,但是坐骑呢,却是一头小毛驴。
小毛驴一边走,还一边用大眼回望他。
一夜之间沈周光梦见这头坐骑。
熊孩子们,竟然能以如此画技,乱我心神。
让我这明朝第一画手,情何以堪。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月无限黑,风无限高的晚上,有个黑影闪进了清溪书院的下属分院——初曦阁。
人们不知道这黑影为何而来,又缘何而去。
总之初曦阁的那几间校舍里,灯火通明了一整个晚上。
次日,太阳在清溪书院上方照常升起。
祝枝山和唐寅还是很早来到校舍内,刚一进去就看见好几个学子都围着校舍后面那道涂鸦墙,叽喳喳地在议论什么,祝枝山拉着唐寅分开众人,挤进去一看。
咦?我靠,这是什么?!
祝枝山画的那头小毛驴不见了。
祝枝山:“我的毛驴呢?”
原来画在墙上的毛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大大的街景画。
那一幅入夜之后的街景,街景中花灯璀璨,行人如织,看着画中的气氛,应该是上元节没错了。
画中的祝枝山一手牵着唐寅,一手牵着毛驴走在灯火璀璨的街道上,文璧坐在小毛驴背上,在距离祝枝山和唐寅的不远处,还走着董文学和王不读。
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好吃的,看上去神仙一样快乐。
街景中还有酒楼,商铺,夜色中灯火通明。
画面描绘的人物栩栩如生,让人倍感温馨。
几人都能把自己和画中人物对上号,是因为每个人物的上方都用隶书写了他们各自的名字,比如祝枝山的名字在他的右侧方,唐寅的名字则是在左侧,文璧的是在右侧。
画中的祝枝山的那头小毛驴,依旧是呲着大板儿牙,瞪着大眼儿没心没肺地乐着,只是个头稍微显得比以前小了一大号。
王不读看着画,高兴地扯着董文学直蹦:“你看,你看,还有我嘞!”
祝枝山知道这一定是沈周先生画的。
“太美了,我可不可以收藏这面墙啊。”祝枝山整个人扑到墙上惊叹道。
随后挤进人群的唐寅看了画,也觉得非常惊喜,他问祝枝山“我之前在这墙上画的几朵白云呢?”
原来之前唐寅看祝枝山画了毛驴,偏说怕太阳太晒,把毛驴都晒黑了,于是骑到祝枝山脖子上,在毛驴的头顶画了几朵白云。
“先生画的这是夜景,那白云当然是融到夜空中,不见了。”祝枝山说完捧腹大笑。
唐寅也笑着说:“好吧,还是师傅厉害!”
这一天学子们自行温书,画了一夜画的沈周托家仆来传话告假。
沈周在家补了一天的觉,这天的梦里总算没梦见一对瞪着大眼,呲着板儿牙的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