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忙碌纷乱,母女好几日没在一起聊天。
贾敏已经当黛玉是个大人了,女儿本就心思细腻,现在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两人之间更没有什么不能谈的了。
闲聊间母女二人偶尔说起初来贾府那日的见礼,黛玉觉众亲友的表现也忒势利,礼物本是心意,要是附加了旁的一些不相干的欲念,倒是显得很不纯粹。
贾敏听了黛玉的想法,言道:“那送给你外祖母的礼,贵重些倒也无妨,倒不是刻意般弄那些与人看,我们要那些面子光鲜的排场做什么,再光鲜无非是给一些庸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而已,没有必要的,本就是外出躲祸,没得让人填了把柄,所以这隆重的礼只这一次。”
黛玉沉吟了一会,扬起脸,眼神中一派天真:“那是不是对那些势利的人来说,富贵还是有用的。”
看着黛玉涉世未深的面孔,贾敏心中不免有些愤愤,自觉是王夫人等人露出了那嫌贫爱富的神色,让女儿觉察到了这势利的氛围,她压住心中的不满,缓声说道:“那是有我和你父亲在,如若没有我们,大概富贵也是无用的,反而会遭那些奸险的小人算计,所以还是要自己强大一些,才能不为那些俗事所累。”
黛玉默默记下了母亲的话,更有了一份自立自强的心。
贾敏还是很袒护女儿,虽然客居于此,但是一些本来在林府中养成的好的习惯,不是非要女儿强弩着改过。
贾敏思量着这几日天所见的人物,贾敏只觉得这贾家是越来越没有希望,全家人依赖祖上那点功德能赖到何时,元春送进宫里,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了,怎连点动静也无。
小辈里的人物像宝玉一般,本来应该是未来家中顶梁柱的角色,又如此娇惯,这荣国府的未来,真如那大海里茫然向前的大船,不知能撑到哪一日。
言谈间黛玉见母亲的神情似是有些倦怠,她平日研习医书,家人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下个方子。
贾敏最近也总是觉得身上有些恹恹的。
于是贾敏让彩月拿了小枕来,黛玉调息了至数,给母亲诊脉。
贾敏知道黛玉喜欢制瓷,闲时兼顾学医,却不知她天资聪颖,学习时自会触类旁通,如今已经是小有所成。
贾敏只满含笑意看着黛玉像模像样的给自己诊脉,就当这是母女间的关怀,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这一通脉象诊看完毕,她竟然看见女儿脸上现出喜悦至极的神色。
贾敏询问黛玉,黛玉不回答,只是脸儿红红的扑到了贾敏怀里。
看这情况贾敏心里似是明白了几分,于是她福至心灵,用手在床边比量了一个小孩子身高的动作,黛玉一看就理解了这意思,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贾敏大喜过望,忙唤了府中值事的一位李先生,先生来看诊一番过后,当然是一样的结果。
贾敏知道黛玉平日里也研习医术,但是不知道已经精到了如此地步,十分欣喜,直言:“我儿大成了。”
终于证实了自己怀孕的事情,贾敏心情难以言表,她和林如海两夫妇多年无子,说是没有压力,又怎能没有,只是两口子心宽,不在意那些说辞罢了,到底是这些年也经过了无子的忧虑,贾敏从来不在这个愿望上强求自己,想着一切顺其自然。
原来只当是身体底子不好,旅途劳顿,再加上换了水土,导致身上倦怠,算算月事已经有日子没来了,谁知是有了身孕,贾敏当即给那李先生封了二十两银子作为奖赏。
先生连声说不敢受这么重的赏赐,贾敏心情喜悦,劝着先生受了这银子,先生推辞不过,也就受了,并承诺会时时来看诊。
黛玉看母亲十分高兴,也说要讨要赏钱,因为这脉原是她诊出来的,怎么可以没有赏钱,贾敏怜爱的点了一下黛玉的鼻尖道:“回头把整个林府都赏给你。”
对这突然天降的喜事,贾敏大喜之后,心中也变得十分坦然,想着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女儿算是给黛玉做个伴,儿子将来也能保护姐姐。
贾敏一面派了紫鹃去给贾母报喜,另一面母女俩各自回房中,给林如海写信报喜。
贾母得了信,不顾夜已经深了,亲自到贾敏房中,又要多配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贾敏对母亲说孕期还未到三个月,不应张扬,再者身边已经带了王嬷嬷等人,王嬷嬷曾经当年生产黛玉的时候照顾过自己,完全能够胜任。
贾母拗她不过,这才做罢。
待贾母走后,贾敏方才再将未写完的信继续。
贾敏在给林如海的信中,大大赞扬了黛玉一番道:“我这喜脉原是黛玉诊出来的,女儿能将学问做好,这是我最大的喜悦,你在扬州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的把宅院修一修,要不你每天看见这被火烧过的房屋,难免心中感伤,说不准等它建好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一家四口团聚的时候。”
黛玉给父亲的信里无非是学业上的事情,说画技到了几层,描了哪些花样,还给林如海抄了几个方子,都是冬日里进补的。
母女二人齐齐修书一封,派了快马,往扬州去给林如海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