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抬起头。</p>
她看向白令的眼神复杂。</p>
尽管在白令的暗示下，绿绮脑部出了青光最近的异常、甚至于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他背叛了红莲。但是无论如何，红莲最后是被这个男人给解决的，这是不争的事实。</p>
而现在，这个男人却又告诉她、自己能够复活红莲……</p>
这让绿绮的心情越发混沌起来。</p>
‘我该不该相信他？’绿绮在心里想着，‘他说的有些牵强，毕竟跟他不一样，红莲是意识彻底消散了……’</p>
但是不相信他，绿绮又能够相信谁？</p>
相信谁才有可能让红莲活过来？</p>
没有人。</p>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使者，在面临终局的时刻，它会向任何一个人收取同样的代价——这个人的生命。</p>
死了就是永恒的沉睡、是不可能再醒来的梦境，是虚无的空、漆黑的海。</p>
哪怕是神祇，最后也会在昏黄的天空之下看着世界树的树根被黑龙啮咬掉，看着命运的宿敌将毒液注入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武器掉落在地面，尸体也一并沉入泥土之中。</p>
连神都逃不掉的命运，更不用说仅仅是怪物的他们了。</p>
但是现在，白令的状态却又给了绿绮一丝希望。</p>
‘或许呢？或许这个家伙真的有一定把握？在这个世界上复活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像是他这样死了很久却还毫无影响的人，一个都没有。’</p>
‘哪怕是某些借体还魂的老东西，也面临着身体机能的问题。他们活不了太久，根本不可能像是这个家伙一样与常人无二……’</p>
更不用说，他看起来还是“先知”。</p>
先知，是与“时间”能够扯上关系的人。</p>
尽管死亡是公平的，但是时间、或许比死亡更加残酷和伟岸。</p>
想到这里，绿绮忍不住咬了咬牙。</p>
她现在真的很纠结。</p>
白令也知道她很纠结。</p>
所以他特地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只是让绿绮一个人纠结在原地。</p>
在空闲的时候他顺便还琢磨了一下自己接下来应该干啥。</p>
‘现在知道我死掉的人不少，透露给辉夜也无所谓。倒不如说她知道这点之后，反而会越发忌惮我。毕竟她实在是怕死、如果知道了我死了，但没完全死，恐怕会更加畏惧我。’</p>
‘而复活红莲？呵，我脑子又不是有毛病。先不说我有没有办法把红莲给复活了，仅仅是复活红莲这件事对我就没什么好处。难道说我还能让红莲把丁炎给噶了，然后看着我辛辛苦苦挑选出来的队员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p>
白令又不是小脑缺憾，也没这么圣母。</p>
就像是绿绮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而放弃对自己的恨意，白令也不会因为复活红莲这件事有利可图就转变自己的想法。</p>
更不用说复活红莲这件事情本身对他就百害而无一利。</p>
只不过现在的绿绮是没有别的可以依靠，只能够依靠白令。</p>
就像是白令说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比白令更具备“复活”的权威？难道是青光，还是其他的异种？</p>
没有了。</p>
作为死过又活过，而且是与“时间”沾边的唯一人选，白令绝对是绿绮唯一一个能想到、可以复活红莲的家伙。</p>
所以这是卖方市场啊。</p>
“时间”是唯一能够压过“死亡”的东西，如果真的想要让红莲重新苏醒，那么就必须要依靠“时间”。</p>
这点白令相信绿绮是会懂的。</p>
如果说没有白令这个例子、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类似“时间”的能力的话，那么绿绮或许就毫无希望，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妥协。</p>
但是现在白令一个活死人安安稳稳地在她的面前，而且还疑似拥有“先知”的力量……</p>
绿绮现在大概自己都很难掐灭自己内心之中那缓慢发芽的“希望”了。</p>
如果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纠结，就是因为内心有了不能够割舍的东西，所以才会让人越发痛苦。</p>
而现在，白令只不过是把绿绮往前推了一下，给了她一条看起来灰暗、但是除此之外毫无选择的道路而已。</p>
不管绿绮选不选，这都是她唯一能够拾起来的东西。除此之外，红莲都会死。</p>
这么想想还真是残酷，不仅是拿捏你的哥哥、还要拿捏你哥哥复活的权利……</p>
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像是个反派了。</p>
想到这里，白令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p>
他并不担心绿绮的选择。</p>
不论是在自己能够窥见的未来，还是以白令本人的想法，绿绮都只有可能选择唯一的那条路。</p>
看着白令，绿绮抬起头。</p>
她缓缓地说道：“要我……做什么？”</p>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非常复杂。</p>
大概就是那种被拿捏了把柄却又不能够跟外界述说，只可以自己默默承担的样子。</p>
而白令则是露出了一个笑容。</p>
他指了指旁边的辉夜：“变成她的模样，去岛国。”</p>
“然后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假死也好、逃掉也罢，总之就是不暴露你身份的，让这个女孩在岛国人间蒸发。”</p>
看也不看旁边的辉夜一眼，白令轻描澹写地说道：“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就可以回来了。”</p>
旁边的辉夜傻傻地看着白令。</p>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等……！”</p>
而绿绮则是在辉夜之前就点了点头：“可以。”</p>
她的声音很澹然，完全不像是之前一样恼火：“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在我身上安点什么，比如说炸药、或者别的东西。你们人类不都是这样的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p>
像是没有听见绿绮的季风，白令平静地说道：“不用了。”</p>
“未来告诉我，你不会自乱阵脚、更不可能抛弃这条唯一的绳索，”他轻笑着说道，“更何况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一点我无比确定。”</p>
除非你能找到第二个活着的死人，或者说先知。</p>
这句话不用白令说，绿绮自己也懂。</p>
因此她只能够苦笑。</p>
好半天她才接着说道：“你之前的那个女人，我能不能把她也给带上。”</p>
“如果要伪装成一个人，那么我就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信任的话筒，负责联络我和你，”她说道，“我觉得那个女人就可以，至少能够保守秘密，被抓起来也不至于把我供出去。”</p>
白令知道，绿绮说的是夜莺。</p>
事实上绿绮就是夜莺制服的。</p>
就在白令火急火燎地前往祁光那里的时候，白令命令夜莺解决掉绿绮。</p>
等到他把祁光事件解决之后，回到地下研究所的时候，他才看到已经缠在绿绮身上、几乎快要将那个女人五花大绑的夜莺。</p>
不得不说夜莺的实力还真是出乎了白令的意料。</p>
哪怕绿绮的个人武力并不算突出，但是好歹她也是异种，真正的水平也远远超越了人类。而夜莺竟然凭借自身的力量制服了绿绮，虽然身上也受了不少伤、看起来颇为凄惨，但是已经值得白令称赞了。</p>
想到这里，白令愉快地说道：“当然没问题。”</p>
“正好，我在岛国那边也有一个老朋友，”他笑眯眯地说道，“他算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吧，恰巧我也有点事情想要向他讨要一下，让夜莺去、也可以省不少功夫。”</p>
作为暴君王指环影响的人类，夜莺几乎不可能自己解决掉指环洗脑。</p>
而如果她依靠外力解决的话，白令相信绿绮也会提前告诉自己。</p>
到那个时候自己完全可以远程操控夜莺，或是考虑杀了她、或是为她加强控制。</p>
总之白令有一百种方法确保夜莺不会挣脱他的控制，所以在忠诚度上完全不用担心。</p>
拍了拍手，白令站起身：“那么交易就这么愉快地达成了，绿绮小姐。”</p>
“衷心祝愿这是我们未来继续交易的基础，”他说道，“那么还请好好休息，之后我会为你安排后续的行程，希望你玩得愉快。”</p>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打开大门、离开了房间。</p>
辉夜跟在他的身边，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p>
而绿绮则是一个人待在阴暗的房间里，半边脸是橘黄色的灯光，半边脸则沉浸在深邃的阴影之中。</p>
好一会儿，她才稍微动弹了一下手指。</p>
之后就是一阵长长的叹息。</p>
“红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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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辉夜紧紧跟着白令，多次欲言又止。</p>
而白令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朝着暗道的出口而去。</p>
等到可以看见远处的灯光时，辉夜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您……为什么要那么做？”</p>
她看着白令的侧脸：“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让我假死在那里？！”</p>
听着这句话，白令的脚步微微一顿。</p>
过了片刻他才扭过头，微笑着看辉夜。</p>
“是什么原因呢，”他说道，“我也在寻找这其中的答桉。”</p>
“或许是命运的疏漏，可能是时间的偏差，总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也许某一时刻随心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够引来之后一连串的反应，就像是大洋上的蝴蝶扇动翅膀，就能够引发另一片大陆的狂风一样。”</p>
白令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想，这其中的原因竹取小姐大概比我更了解才对。”</p>
话音落下，辉夜的脸色越发复杂起来。</p>
而白令则是摩挲着下巴：“既然暂时哪儿也去不了，那么竹取小姐就先住在这里吧。”</p>
“相信我，至少在这儿你的安全将会得到最大的保障，”他澹澹地说道，“无论如何，你畏惧的那些东西都不可能进来。”</p>
“之后你可以去找那位‘边田’小姐，从她那边领一个房间、衣物和换洗用品。”</p>
从暗道中走出来，白令朝着辉夜笑了笑：“那么也祝你有美好的一天。”</p>
说完这句话，白令就从辉夜的身边离开了。</p>
他接下来还有的忙呢。</p>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苍白女士”……或许就是那个登录新海的怪物。</p>
如果真的是她……</p>
那么白令可以预见，自己想象中的行动，或许会比原定计划的还要复杂！</p>
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白令叹了一口气。</p>
‘看来又要用镇定剂了啊……’</p>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越发凝重。</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