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安眼眸垂下，思考了一会，开口却是一个问题：“你觉得如果你穿越到一本小说里，成为了太子，你知道第二天皇帝会杀了你，你会抢占先机杀了皇帝吗？”</p>
程野皱着眉：“我杀了他依旧是活不了，除非我有替罪羊。”</p>
“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你因为提前得知杀了他，成功登基，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考虑天下苍生，就是有人帮你操持大局，你只要负责玩乐便是，一直过了十年，这个时候，你有了回家的机会……”</p>
微生安顿了顿，很认真地看着程野：“你，回家吗？”</p>
“一生玩乐，无忧无虑？”</p>
“不考虑逻辑，在爽文里是强设定，你考虑回家吗？”</p>
程野愣怔，他紧皱眉头。</p>
回家吗？</p>
如果他是孑然一身的孤儿，或许就不回家了，没有任何牵挂。</p>
如果他是富家一方的富豪，那还是想回家的，毕竟古代没有玩乐的地方。</p>
如果是普通家庭幸福的普通人，有了爱人的羁绊，估计还是想回家的。</p>
但如果是累死累活毫无希望在底层苦苦挣扎的打工人，家里有都是吸血鬼，可能就不愿意回去了……</p>
千人千面，他无法回答。</p>
微生安看着程野的表情，回到了懒洋洋的状态。</p>
“第一个问题，是即便在书里，你是不是也想活下去……”</p>
“第二个问题，我回答了你关于真实世界的事……”</p>
程野眸子微微放大。</p>
真实世界？</p>
微生安的意思是，如果所处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活生生的思维，有自己的生活，世界有正常运转的系统。</p>
你确实是在过日子，时间确实在流逝。</p>
那就算在书中，又怎么不是真实的世界了？</p>
快活了十年，所感受到的一切难道是假的吗？</p>
甚至有了回家的机会，不也在犹豫到底哪里会过得更好吗？</p>
所以，真实的世界定义是什么？</p>
可是是真实的世界，也可以是笔下的世界。</p>
程野心中忽然蔓延出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p>
他怎么去确信，自己相信的自己的世界，就一定是真实的世界。</p>
而不是第二个，书中的世界呢？</p>
游戏，说不定才是真实的世界呢？</p>
程野一时间脑子很乱。</p>
他的表情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下来回变化。</p>
灯将他的脸分割成了几块，看起来有些可怖。</p>
微生安笑眯眯地看着程野的表情。</p>
人有时间想太多也很累。</p>
愚蠢，是上天给予的恩赐。</p>
思考，是残忍的归途。</p>
忽然。</p>
微生安在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p>
玻璃反射出周围的五光十色。</p>
“啊，跟你说件事。”微生安始终懒洋洋的样子，他微微侧过身子，像是要挡住某人的视线。</p>
声音如期而至，又小又缓慢，还带着点澹澹的戏谑。</p>
程野被打断。</p>
他知道这种问题没什么好思考的，人究其一生不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嘛。</p>
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了看微生安的表情。</p>
笑了。</p>
一看微生安这个样子，就明白他又找到了什么新的游戏。</p>
“有个人一直在跟着你。”</p>
话刚落音，程野身体就绷了起来。</p>
但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不对。</p>
他依旧是保持着坐立的姿势，连眼神都没有漂移半分。</p>
只是微微张开的嘴，在无声地问道：哪？</p>
“右后方，那个穿白衬衫的。”微生安晃动着高脚杯和程野手中的精酿撞了一下：“我们从赌场出来，他就一直跟着了。”</p>
程野看着微生安，余光锁定了微生安说的那个人。</p>
有点，眼熟。</p>
程野的记忆很好，好到即便没有特意去记，但是见过的人在脑海里总会留下一点印象。</p>
这个人，很眼熟。</p>
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自己一定见过他。</p>
绝对不是只看了一眼的那种陌生人。</p>
程野笑着和微生安撞杯，像是依旧在闲聊。</p>
脑子里开始快速地回忆起来。</p>
因为刚下了副本。</p>
他的时间线还是有些断层。</p>
但没关系，他很快整理好了所有记忆。</p>
瞬间，这个男人的印象呼之欲出。</p>
啊，是赌场里那个看了他十四次的男人。</p>
（第122章，纪元派来的人。）</p>
坐在西南方向，每次趁着摸牌有意无意打量他的那个男人。</p>
……竟然跟随到这了吗？</p>
程野眯起眼睛，举起酒杯和微生安撞了下杯子。</p>
“四个小时，对方没离开过？”</p>
微生安点点头：“对你爱得深沉。”</p>
“……”程野顿了一顿：“我这次升级任务没有积分。”</p>
“我知道。”微生安不以为然。</p>
“为了补偿我……”程野故意缓缓说道：“系统奖励了我两个抽奖宝箱。”</p>
微生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p>
他那双褐色的眼眸就宛如宝石一般。</p>
程野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建模出来的。</p>
微生安的脑子转得极快。</p>
程野已经是中级玩家了，而他此刻能获得的宝箱，很有可能可以抽取特殊道具——</p>
碎片。</p>
“所以，我能给你你想要的，那么……”</p>
程野话没有说完，但微生安已经懂了他的意思。</p>
他立刻说道：“从赌场就一直跟着你看了，赌场看了你很多次，具体我没数。”</p>
“从赌场出来后，也一直跟着，我们去申请升级任务，他也鬼鬼祟祟跟在后面。”</p>
“直到来酒吧，你消失了他也没离开过，一直坚持守在这里，”</p>
“自始至终看着你，我以为又是你的追求者。”</p>
程野嘴角抽搐：“……最后一句话不太需要。”</p>
按照微生安说的，和自己的判断基本一样。</p>
“这个世界既然可以变更名字和外貌，你们怎么确认对方是谁？”程野斟酌了一下问道。</p>
“确定不了，不过底层玩家没有积分，中层玩家舍不得一直更改外貌，都足够买道具了……”</p>
“……所以，新面貌不是新玩家就是强大的玩家？”程野一下子get了微生安的意思。</p>
要不是现在新人一下子涌入太多了，以前是可以靠这种方式确认的。</p>
“还有行为举止，这种很难改。”微生安补充道。</p>
程野笑了。</p>
行为举止么？</p>
确实是不错的记住人的方式。</p>
“看来你对宝箱很渴望啊。”</p>
微生安点点头，褐色的眼眸无比认真地看着程野：“当然，这是唯一我可以完成自己心愿的方法。”</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