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昏暗不清。</p>
只有隔壁房间微弱的屏幕光通过几次折射才来到了这里。</p>
整个空间内的所有物体影影错错，像是陇上了一层灰色的柔光，模湖不清。</p>
程野站在那里，和它们融为一体。</p>
地上的影子相互交错着，他的心脏莫名得跳动了起来。</p>
屏住呼吸，有些紧张。</p>
手，伸了出去。</p>
指腹摸到了文件袋。</p>
牛皮纸的触感即时传来。</p>
冰凉的，粗糙的，有厚度的。</p>
代表着某个即将被掀开的秘密。</p>
程野撕开了密封条，打开了触手可及的第一个牛皮纸袋。</p>
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一份文档泛着澹澹的黄色映入眼帘。</p>
绝密文档</p>
（请勿私自阅读）</p>
姓名：陆阳晖</p>
编号：001</p>
年龄：17</p>
原所属分队：372作战部队三连四队。</p>
后编属分队：一连一队001</p>
看到这，程野呼吸逐渐变得急促。</p>
和他的猜测越来越近了。</p>
忍不住，捏着纸张的手开始捏紧，文件出现了皱折。</p>
程野愣了一下，放轻松了一些。</p>
接着往下看。</p>
被发现时体貌特征：骨瘦如柴，缺盐缺水，浑身浮肿，嘴唇发乌，多处伤痕。</p>
症状：出现幻觉，嗜血，精神混乱。</p>
事迹记载：1324年3月进入372作战部队，一直表现良好，英勇杀敌。</p>
1324年11月，因西部战争愈演愈烈，特招372作战部队前往支援。</p>
1324年12月，抵达西部大山谷，因四面皆是高山险峻，仅有几个隘口可以让大军通过，固驻扎在此。</p>
1324年12月底，基础建设完工。</p>
1325年1月，因进入扎营地的通道只有四条，故在峡谷中建造看守所。</p>
同年，战争每日发生，但因地形易守难攻，几乎无人受伤。</p>
此情景一直同步到同年11月。</p>
1325年11月，突发变故。敌人斩断了通向372扎营地的后方粮食供应，导致整个扎营地成为了一座空城。</p>
同期，因通讯失误，消息没有及时传出。</p>
1325年12月，四条通道全面被占领，敌人没有攻打，仅是占领。</p>
所有支援粮食被敌人收下，表面一切如常，实则扎营地成为了一座被遗弃的空城。</p>
后因没有足够的粮食，人们又无法离开此次，通讯也被切断，整个扎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p>
1326年3月，开春，三个月后，此事才被发现。</p>
1326年4月，全面攻陷，战争胜利。</p>
编号001被发现时断了一条胳膊和半截小腿。</p>
没有生命安危，极度精神病变，需要接受治疗。</p>
这是第一页纸的内容。</p>
程野迅速向后翻去，后面贴着他被发现时的照片。</p>
皮肤黝黑，骨瘦如柴，但是却水肿。</p>
眼皮睁不开，脸上到处起皮，嘴唇有多处紫斑。</p>
照片拍得很细节，近距离拍到了他被一刀砍断的胳膊，横截面惨不忍睹，白色的蛆在上面扭动，深褐色的结痂厚厚的一块，看起来生理不适。</p>
后面还有几张他身上的伤痕，都是多角度拍摄，像是尽可能地记录下，他当时候惨状。</p>
再后面，是关于后期治疗的一些结果。</p>
什么恢复了意识，但精神不稳定，状态不稳定，</p>
情绪起伏大，深陷悲痛回忆之内的。</p>
详细的记录了几个月的治疗情况，然后忽然决定终止治疗。</p>
看到这时程野愣住了。</p>
他盯着最后一页纸，觉得这应该就是最后的秘密了。</p>
手颤颤巍巍，打开了最后一页。</p>
上面写着医生的评语：同意进行试验治疗。</p>
因正常治疗完全没有疗效。</p>
心里阴影极度严重。</p>
非常规治疗手段可以治疗。</p>
现申请001号进入试验治疗。</p>
在这段评语后，有一段用蓝色的笔标准的话，它用括号圈起来了：</p>
他们，是我们的英雄。</p>
请务必还他们一个崭新的人生。</p>
程野愣怔在那里。</p>
不知道从哪里袭来了一小卷冷风，扬起了他额前的碎发。</p>
他快速地拿下架子上的文件，蹲在地上疯狂的拆开来。</p>
全部的文件都被他摆在面前。</p>
前面的内容基本上都一样，介绍姓名，年纪，所发生的事。</p>
而从第二页开始，都是一些惨绝人寰的照片。</p>
他们大多数断腿断脚，伤痕累累。</p>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各种缺盐导致的浮肿。</p>
眼皮肿得眼睛都睁不开。</p>
眼神里没有光了，呆滞得不明白为什么要活着。</p>
终生皆苦，不如算了。</p>
是这样的神情。</p>
而在这些照片后，拥有的都是救援之后每日治疗的记录。</p>
没有意外。</p>
普通的治疗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效果。</p>
心里阴影太大，良心过不去。</p>
这不是因为战争带来的伤痛，是本能战胜了人性，导致他们失去了理智。</p>
恢复神智的第一时间，就会重新陷入无限的自责，愧疚，痛不欲生。</p>
然后，周而复始。</p>
治疗不了，普通的治疗根本无效果。</p>
稍微好转一些，他们又会重新陷入自我问责。</p>
就像一个轮回，一直在重复，重复。</p>
而这一刻，程野也突然明白自己的游戏为什么是每次都失去记忆的了。</p>
因为点题。</p>
因为他，是他们中的一员。</p>
他所经历的，和他们一样。</p>
程野抚摸过这些照片。</p>
照片上的样貌都好年轻。</p>
虽然有一些年纪大的，但大多数都是刚成年的娃娃。</p>
他们本该有更好的未来。</p>
而最后一页纸，是同一名医生留下的话。</p>
他们，是我们的英雄。</p>
请务必还他们一个崭新的人生。</p>
程野举着一张照片，看了又看。</p>
那是073的资料。</p>
唐焕。</p>
照片上，他即便饿了很久，可脸蛋还是胖都都的。</p>
因为缺盐导致的水肿，让他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p>
资料上显示，他是炊事兵，被发现时，腿和手臂都没了。</p>
程野觉得有些好笑，刚一笑出来，又觉得有些心酸。</p>
他嘴角扯了扯，有些苦涩。</p>
这些啊……</p>
是绝望啊……</p>
最让人感慨的：这些伤痕不是因为战争留下的伤痕。</p>
而是因为，救援不及时。</p>
程野不知道他们到底等了多久，但一定是绝望了吧。</p>
所以才会发生两脚羊的事情。</p>
那个时候的他们，只剩下活下去的本能了。</p>
他们，已经不清醒了。</p>
他阖上眼眸，叹了口气。</p>
虽然他们不是故意的，可是却留下了永久的伤痕。</p>
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