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下城区，西城K11底商，“GUNDEL”餐厅。</p>

靠窗的位置上，窦明转头望着窗外，此刻正值中午，街上车水马龙，对面的大厦似乎属于一家生物公司，门口有一排全息投影, 展示着新款仿生器官，每当有行人驻足，便会有虚拟业务员出现，热情洋溢地讲解推销。</p>

大厦玻璃门里不断涌出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结伴走向附近的便利店和快餐店。</p>

加入黑桃前，窦明一直很想去生物公司当销售，工资高，能天天下馆子，穿的又体面，背后还有公司撑腰，一般的帮派根本不敢惹，等干上几年摸清了门路，私底下出点货，灰色收入相当可观。</p>

可惜他没文化，人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进厂打螺丝，要么给帮派卖命。</p>

所以，当他听说陶一然报考了公务人员考试，其实打心底替她高兴, 陶一然的老爹虽然是个工人, 但是肚子里有文化，教出了一个识字的女儿。</p>

他想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这年头能靠脑子吃饭是件了不起的事情。</p>

回过神来，他看向桌子对面正埋头做题的陶一然，眼睛里尽是温柔。</p>

“嗯……”陶一然咬着笔帽蹙眉思考，片刻似乎想到了解法，兴冲冲地在本子上写出了答案，接着心满意足地拿起杯子送到嘴边，把半杯柠檬水一口喝光。</p>

“还喝么？”窦明轻声问道，“我去给你要杯新的。”</p>

“嗯嗯，”陶一然眯着眼睛点头。</p>

窦明伸手拿起杯子，走向餐厅另一边的吧台。</p>

“GUNDEL”是一家很有名的高档餐厅，只卖套餐，两千五一位，他前几天给《汉斯和他的朋友们》剧组当群演挣了不少外快，决定请陶一然来这里奢侈一把，来了才知道，原来这家餐厅的柠檬水可以免费续杯, 而且每次都能换一片新柠檬。</p>

那可是正经上城区出产的真柠檬, 一颗卖十几块，于是，他俩吃完饭没走，准备把饭钱喝回来，后来陶一然拿出随身带着书和习题，干脆上起了自习。</p>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旋柠檬水，吧台后面的服务员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窦明就当没看见，端了一杯新的走回来，发现陶一然合上了书，正笑盈盈地等他。</p>

“怎么不看了？”</p>

“这么好的环境，看书浪费了，”陶一然接过水抿了一口，砸么咂么嘴巴，“好喝。”</p>

“噢，”窦明傻笑，没话找话道，“对了，公务考试都考什么？”</p>

“语言，数学，还有《新约》，”陶一然无奈道，“《新约》最难，好多要背的，我的妈呀，一会儿双子神说，一会儿使徒说，错一个字都不行。”</p>

窦明傻乐：“你爸应该挺高兴的，总比跟着我瞎混强。”</p>

“烦死了，”陶一然趴在桌上，两手托腮，“你呢，我听我妈说，帮派最近消停了不少。”</p>

“嗯，”窦明想了想，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以后中京只有两个帮派，一个是青合图，另一个是……”</p>

“黑桃？”</p>

“嘿，”窦明从兜里摸出那张代表黑桃的扑克牌晃了晃，“猜对了。”</p>

“那些家族呢？”</p>

窦明用手在脖子上一抹，挑了挑眉头。</p>

“哇，好厉害……”陶一然满脸崇拜，“快给我讲讲，那个那个，东沽区的刺刀帮也没了？”</p>

“哈哈，早跟你说过，那个刺刀帮啥也不是，”窦明扬着头，摆了摆手，“像这种小角色，连‘三个火枪手’的门都进不了……”</p>

说起帮派，少年重新找回了自信，他攥着那张扑克牌，仿佛攥住了整个地下世界，而少女以手支颊，眼里只有她的英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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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人潮汹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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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午时分，一直到华灯初上，窦明忘了自己究竟喝了几杯柠檬水，反正走出餐厅的时候，打嗝都一股柠檬味儿。</p>

“我再也不想喝柠檬水了，”陶一然惨兮兮地嘟囔。</p>

两人牵着手走到站台，搭了一艘公共浮艇，之后又换乘了三次才回到东沽区。</p>

他们沿着昏暗的巷道漫步，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拥吻。</p>

有一刻，窦明很想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