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p>
中京下城区，东沽区与南疆港交界处的某条巷道。</p>
时值午夜，四下无人，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明显来自廉价机械犬，叫声呆板生硬。</p>
巷道中停着五艘小型浮艇，熄火灭灯, 悄无声息。</p>
第三艘浮艇内烟雾缭绕，K靠在后排沙发里，嘴里咬着一支雪茄，身边的舷窗玻璃倒映出闪烁的燃星。</p>
坐在他身侧的男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说话却轻声细语：“老板, 还有一件事, 上周青合图拿下了洛菲商贸中心，加上之前的尹势商圈和东疆港, 宋的手伸得有点太长了。”</p>
“嗯，”K神情澹然。</p>
“渡边春吉准备隐退，以后由Sonoya坐镇湾城，总工会和青合图都有意接手一番街，但是，联席会议一直没有表态。”</p>
“嗯。”</p>
男人沉默下来，歪头点燃一支烟，重重吐出一大口烟雾，又问道：“仓库里的三千多万现金怎么处理？”</p>
“春节过了再说，”K低头掸了掸落在腿上的烟灰，“老肖，人的事情要抓紧。”</p>
“新人筛选没什么问题，但想让他们干活儿还是得有人带，”肖斟词酌句道，“眼下熟手基本都被劳伦斯带去了德纳里，包括‘斯康匹亚兄弟会’的那批人……”</p>
“这段时间谁做的好？”</p>
“我手底下有个人叫利维，做的不错，”肖想了想, “陶崇的女儿陶一然的男朋友，跟的就是利维。”</p>
“嗯？”K笑了笑，“那小孩叫什么来着，小窦，对吧？”</p>
“对。”</p>
“小窦做的怎么样？”</p>
“干活很稳当。”</p>
“人在哪儿？”</p>
“也去了德纳里。”</p>
“是吗，行，你让利维开始带人吧。”</p>
“好的。”</p>
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车窗。</p>
舱门开启，门外的人低声道：“老大，人来了。”</p>
肖随即钻出浮艇静候。</p>
片刻，陶崇出现在巷口，小心翼翼地走近。</p>
“请，”肖伸手示意。</p>
陶崇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浮艇。</p>
舱门关闭，K缓缓说道：“又见面了，助祭大人。”</p>
“K先生，”陶崇坐姿拘谨，显得分外紧张。</p>
“今天17号, 算算日子, 再有十几天就考试了，咱们然然准备的怎么样啊？”K摘下墨镜，笑容温和。</p>
陶崇满头冷汗：“还好，还好。”</p>
“你啊，轻松点，”K伸手拍了拍陶崇的腿，“我听说她最近还报了几个补习班，每天一早就要去西城那边上课……哎，得注意劳逸结合。”</p>
“好的，好的。”</p>
“我已经和李汝打过招呼了，你的女儿一定能被录取，考试嘛，就是走个过场。”</p>
“谢谢，K先生，”陶崇咽了口唾沫，“您这次叫我来是……”</p>
“有几张照片让你看看，”K随手打开座舱中央的全息投影，“很有意思……”</p>
照片陆续浮现，拍的是同一面墙壁，有全景，也有局部细节照。</p>
“这是……”陶崇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影像，嘴唇蠕动，默念着照片中的文字。</p>
许久。</p>
他脸色苍白地问道：“这是在哪儿拍的？”</p>
K微笑不语。</p>
“将我从不存在带往存在，将我从黑暗带往光明，将我从死亡带往永生，”陶崇颤声道，“这段祷文是在呼唤造物主。”</p>
“接着说。”</p>
“‘永恒的激流始终席卷着一切在者，穿越两个领域，并在期间淹没它们’，这句是圣子‘普罗斯维登’的箴言之一，宣示了造物主的力量，这几个符号……都是引导信徒前往应许之地的信标，还有这几个，分别代表大地，火，水，空气和时间，组成三角，代表最虔诚的忏悔，甘愿付出生命，还有这句……”陶崇探着上半身，手掌颤抖着拂过照片，似乎在触摸那些由干涸血迹组成的文字与符号，眼神越来越狂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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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发觉不对劲，立刻关闭了全息投影。</p>
陶崇愣了一下，接着瘫倒在座位上，大汗淋漓。</p>
“老陶，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啊，”K漫不经心道，“这么做有点不应该了，你觉得呢？”</p>
“我没有，K先生，我真的没有……”</p>
K降下舷窗玻璃，伸出手晃了晃。</p>
一连串脚步声从前后靠近。</p>
陶崇声音急促，颠三倒四地喊道：“别，别，我真的没有骗您，我只是中京的助祭，中京还有四个助祭，我上面还有司铎，还有圣父，召唤造物主的仪式一直都是圣父和司铎才有资格掌握，我几年前去见司铎的时候，他刚好协助圣父完成了召唤仪式，地上有残留的痕迹，我才知道这些祷文和符号的用途…刚才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是有意瞒着您，我真的不懂召唤仪式。”</p>
舷窗外出现几个黑影。</p>
K扭头笑道：“选一个，老婆还是女儿。”</p>
“不不不，我，造物主，对，造物主创造了圣所，聆听忏悔，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永恒之地，中京就有，中京就有一个永恒之地，司铎，圣维亚神父，他一定知道在哪儿，求求你了，圣父不允许我们接触秘密，聚会都戴着面具，教义都是人编的，但是造物主是真的，真的有造物主，对对，墨西哥城也有永恒之地，看不见摸不着的永恒之地，你问维亚，他知道，他肯定知道……”</p>
“老陶啊，”K摇了摇头打断道，“上次你说有条秘密渠道，我查了，货运到了德纳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