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登出现在他身旁。</p>
路登脸色异常红润，前两天还不能下地的他，此时在寒夜竟然穿着单衫！</p>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庞格大抵也能猜到。</p>
路登这种状态，应该叫回光返照才对。</p>
在自己昏迷期间，都发生了什么，路登已经清楚。</p>
他真诚地说道，</p>
“最后一段路，我自己来就行了。”</p>
庞格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p>
不难想象，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庞格会面临怎样的压力，陷入何等的被动。</p>
更重要的是，也会影响庞格晚年的名声。</p>
人无完人。</p>
庞格做了一辈子的完人，难道要在最后破功？</p>
就为了一个路登？</p>
显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自己的秤。</p>
利弊得失，庞格自己心里清楚。</p>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p>
庞格扫了扫路登，随口问道，</p>
“能去澡堂子不？”</p>
第一次兽潮战争结束后，庞格私人出资，建立了神邦大浴场，深受市民们的喜爱。</p>
庞格也不止一次邀请路登去大浴场，要给对方见见世面，开开眼。</p>
可惜，路登这些年一直拒绝，让庞格找不到机会。</p>
路登默默翻了个白眼，</p>
“别了。”</p>
他怕针眼。</p>
两人站在神圣之河旁边，听着湍湍水流声，像多年老友一般闲聊着。</p>
“你气色不错。”</p>
庞格认真提议道，</p>
“我派人把恩薇大法官绑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p>
似乎怕路登误会，庞格补充了一句，</p>
“绑人的也是女人，我下手很有分寸。”</p>
庞格隐瞒了一部分。</p>
不仅他下手极有分寸，恩薇大法官也极为配合。</p>
甚至，神邦最高层的那群人，对于这种美人计，也是乐见其成，愿意推波助澜。</p>
如果路登能死在恩薇大法官的肚皮上，那再好不过了。</p>
路登没好气说道，</p>
“强迫他人意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p>
他虽然是路贼，但是一个有原则的路贼。</p>
违法的事不能做。</p>
违背意愿的瑟瑟，也不能做。</p>
庞格翻了个白眼，据理力争，</p>
“当年她把初夜权卖给雅格家族，我们花了钱的！”</p>
更准确的说，当年雅格家族花钱购买初夜权，就是给庞格买的。</p>
谁知道，恩薇大法官不讲武德，钱一到手，就转信了爱圣，没人敢亵渎圣人。</p>
雅格家族的钱打了水漂。</p>
仙人跳了属于是。</p>
不过，庞格倒也不贪图女色，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p>
他是注定要青史留名的人，区区女色，不足挂齿！</p>
按照庞格的指引，路登去了一趟隐秘的小帐篷，帮恩薇大法官松了绑，闲聊了片刻，便离开了。</p>
只是闲聊。</p>
路登摇了摇头，</p>
“还没我以前绑的好。”</p>
恩薇大法官出来，只是想见路登最后一面。</p>
以及，她想试试，能不能说服路登回心转意。</p>
听到路登的话，庞格急了。</p>
“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p>
庞格说到激动处，甚至咳嗽了出来，</p>
“神邦花边报上面的八卦是真的！”</p>
“你竟然还看这种报纸，我瞧不起你，庞格，出去别说你认识我。”</p>
“那报纸是你开的！”</p>
“你也有20%的股份！”</p>
“......”</p>
最后，两人先后咳嗽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p>
在这段最后的对话中，他们没有聊任何宏大的理想和抱负，没有聊未来的展望，人类的命运，神邦的走向....</p>
这两个神邦巨头，只是聊了一些八卦，吐槽了几句，</p>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p>
路登踏上了一艘小船，认真说道，</p>
“无论是朋友还是盟友，你都做到了最好，接下来的路，交给我自己吧。”</p>
他要返回神邦，不仅仅带回那些书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p>
光靠几本书，无法推翻圣裔家族统治。</p>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尖锐、最残酷、最血腥的斗争，必将伴有鲜血。</p>
路登，便是这鲜血的钥匙。</p>
唯有死人，才能封圣。</p>
也唯有死人，才是不可战胜的。</p>
路登必须返回神邦，按照预定的安排，他会先去元老院述职，然后去神圣法典石碑下，向学者、法官、神邦公民们，公开演讲，讲述探索启云王国遗址的见闻。</p>
无论路登死在任何一个环节，他都能保证，自己安排有足够的后手。</p>
大学者三，大学者八，阿乌，甚至是古瑞德大法官...他们会接过路登手中的接力棒，完成未竟的事业。</p>
男人的离别，没有太多言语和伤感，甚至没有太多情绪。</p>
唯有沉默与凝视。</p>
小船摇曳，路登过河了。</p>
等待他的，将是元老院最后的抵抗。</p>
这段路，会是整趟旅途中最危险的一段路。</p>
黑暗中，有无数东西可以吞噬人的生命。</p>
如果没有军团守护，路登根本没可能抵达神邦。</p>
他会死在黎明前，死的悄无声息，死的毫无波澜。</p>
除非...有一支军团，违背元老院的命令，强行度过神圣之河，护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p>
庞格身后，数千名战士整齐排列着，如同一片黑云，站在神圣之河的一边，静静等待着命令。</p>
这些战士是庞格从各大军团中抽调出来，精锐中的精锐，忠诚也母庸置疑。</p>
除了他们自己的忠诚，这些人的妻儿老小，都在庞格或者路登产业下谋生。</p>
他们，只知有庞格，不知有元老。</p>
这些人，在等待一个命令，一个决定。</p>
斯巴达克也在等待。</p>
这压抑的沉默近乎快把他逼疯了！</p>
他很想嘶吼，呐喊，咆孝，以消磨这股情绪。</p>
哪怕在角斗场上战斗，哪怕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都没有此刻煎熬！</p>
义无反顾地前进，还是隐忍的后退？</p>
没有人知道，庞格在想什么。</p>
神邦的命运，一头牵在路登手中，另一头牵在庞格手中。</p>
庞格看向前方，似乎能在黑暗中看到数十里外的神邦。</p>
他彷佛回到七年前那个夜晚，末日审判的夜晚。</p>
在元老院的命令下，庞格带兵度过了神圣之河，在神邦大开杀戒。</p>
奉旨带兵的滋味，庞格已经尝试过了。</p>
这一次，庞格准备玩的更大胆一点。</p>
“退无可退，唯有前进。”</p>
庞格元帅向自己忠诚的军团下达了此生最放肆的命令。</p>
“越过神圣之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