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四人抬起头来。

“落款人姓傅。”工作人员说，“是他送给您……花束。”

那是一束芬芳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池寄夏吹了声口哨道：“追求者？”

安也霖没有他。

“谢谢。”

他背上背包，维持着对工作人员礼貌，从对方手中接过那束白玫瑰，转身走出了练习室。池寄夏坐上，仰头看着他背影，自言自语道：“怎么看起来苦大仇深……”

然后他就看见易晚也跟了出去。

安也霖走得快。夜晚a.t.大楼也是灯火辉煌。每个人都为了逃离自己命运而努力，每一扇窗户里都有通宵达旦练习生与经纪人。

每个人都为了光明未来而奋斗。

实是太刺眼。

他a.t.事务所里走了久，才终于找到一个不被那些灯光所照亮角落。大捧白玫瑰被他握手中又放下，最终，被他塞进了垃圾桶里。

只留下了被夹花束中、未被工作人员现照片。

照片中他靠床上已然睡着，脸颊酡红。白皙脖颈上却是暧昧痕迹。任何看见张照片人都可以通过背景，判断照片中人正位于某人家中。

再往深处扒，便有人现那由独立设计师所设计、全球只此一座台灯，与它主人姓名。

事实也确如此。

安也霖垂眸静静看着张照片。他想将它撕碎，却最终只是把它『揉』成一团。

经历了前世今生心灰意冷后，他对方大少只有恨。因此，他可以不动声『色』看着他晕倒厕所里。也能像是听一个笑话一样，划过方大少自称“安家见鬼”传闻。

可他对于傅总，却并非只有恨而已。

而且他从未想过，傅总居然也重生了。

……甚至还带回了那张安也霖前世被安家『逼』到绝境时、为了换取五百万解约金、与他稀里糊涂签下、做他年挡箭牌男友合同。

安也霖难以解释自己看见那纸合同后心情。他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获得了一个重生机，可傅齐声也来了。命运似乎给予了傅齐声更多宽容，以至于让他带回了那纸尚未到期合同。

白纸黑字，指纹签名，明明白白。就像命运也站同样重生傅总那边。它为傅总提供一纸遗憾契约、提供更多于安也霖金手指。像是拼尽全力也将安也霖推进某条让人喜闻乐见故事线里。

双重生，追妻火葬场，简简单单便重归于，皆大欢喜。

有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安也霖低头，只盯着那张被自己『揉』得皱皱巴巴照片。恍惚他觉得照片里青年是真可爱。青春、漂亮、脸颊红润、像是一张干净白纸。

他没有经历过酗酒、没有经历过背叛。就像一切都能像样重新开始。

“傅齐声能拍下样照片，说明他爱。”他恍惚听见一个声音他耳边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上辈子死了，可他不也来殉了么？他是攻，是受。既然是攻受关系，虐虐攻就差不多可以he了。看，他眼里，多美啊……”

那个声音低柔絮叨，像是一只无形手，催动他想法生变化。

直到他听见了易晚声音。

“也霖？没有带伞吗？”

安也霖打了个激灵。恍惚，他有种从梦境中醒来感觉。

他开始感觉到寒冷与湿润。种感觉不再是自内心情感幻想或妄想，而是来自于由外界作用于他身体上客观事实。

下雨了。

雨落了他身上，也落了他生活中。安也霖就细微撞击感中被“砸回”了现实。

“走吧。”撑着伞年轻人站他面前，歪了歪头道，“我刚路过里，我们一起回去？”

“……嗯。”

易晚伞大，刚可以装下两个人。他们夏日积水道路上行走，溅起水花沾湿了安也霖裤脚。安也霖苦笑一声道：“双鞋又沾上泥巴了……”

“可以洗掉。”易晚说。

“如果洗不掉呢？”

“……那就说明它之后剧情里没有出场用处。可以再换一双穿。”易晚道，“有用处鞋是一定可以被洗干净。”

安也霖又忍不住笑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易晚说话总带着一种诡异幽默感与别认真感。种感觉让他感到熟悉、让他觉得自己还活古古怪怪人烟火中。

他没有提到那束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白玫瑰，易晚也没提。两人只是静静走着，什么话都不说。

“谢谢。”上电梯时，安也霖忽然道。

“不用谢。”易晚说，“我们是一个团嘛。至少还完房贷之前，我们一起努力。”

说着，他伸出拳头来，表情认真。安也霖看着他手势，终于忍不住笑了，也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他。

他们回到宿舍时丁别寒已经睡下了。薄绛营业结束后便独自回到房里看书。只有池寄夏窝客厅里喝热水、玩手机。电视机被他随意打开，里面播放着一个调解节目。

池寄夏实并不看电视。可他需热热闹闹环境。周围人声就像是一个锚点，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生活个世界里。

而不是以他人身份，穿梭去了他方。

“哟。”见两人回来，他甚至伸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声音懒洋洋，开玩笑，“下雨天出去逛街了呀？”

安也霖懒得他。他收拾换洗衣服，自己进卫生洗澡去了。

池寄夏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气恼。他吹了声口哨，继续看电视。

却看见易晚也坐到了他身边。他看着屏幕，表情认真，像是索什么。

他难得严肃表情引了池寄夏注意。

池寄夏悄悄把耳朵上耳机取下一只。他表面上还玩游戏。眼睛却已经随着易晚投了他正看节目……

金牌调解进行时？

池寄夏：？

易晚喜欢看种七大姑八大姨撕『逼』节目？

池寄夏对种节目一嗤之以鼻。不过既然易晚看，他也跟着他把节目看了进去。今天进入直播被调解是一对男男“夫夫”。所谓“夫夫”被加上引号，则是因为，他们是一对契约情侣。

池寄夏花了演技小天才珍贵五分钟时来解个法治线情感小故事。

故事内容简单。设对夫夫为ba，b喜欢c，c不喜欢b，b于是c出国读博后包养了与c容貌相似a。两人为此签下了一封包养合同。合同终止时为c学业完成、归国之日。

白月光回国，替身退场。那之后，ab便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漫长又俗套爱情故事。池寄夏感觉自己牙齿有点儿酸。

然而不幸事情生了：a原本以为c国外读博只需五年时，因此爽快签下了契约情人合同。可c却由于学术水平有限，国外一再被延毕，如今已经是读博第八年。a终于忍受不了连续加班三年苦。b却已经爱上了a，拿着合同上契约截止日期“c学成回国时”大作文章、坚决反对a提出结束合同诉求。

两人于是大吵了一架。期，a甚至现c延毕与b有关——为了让a继续加班，b甚至派人前往国外、偷偷影响c做实验。两人之关系于是彻底一不可收拾，甚至闹到了电视台上。

池寄夏：……

节目里几个法律专家正低着头交头接耳、研究份合同法律效力。池寄夏也此时听见了易晚声音：“……我之前是万万没想到个合同也是有一定法律效力。”

“因为种事情太高了嘛。包养、假夫妻、替身、先婚后爱……有段时，每个霸总影帝人均都和自己对象签一个种合同。而且签订种合同人，也往往涉及到大笔金钱交易。动不动就是五百万一个月、一千万一个月。”池寄夏随口道，“所以法院也与时俱进，设置了许多相关条款……毕竟事情太频，而且涉及到金钱总额也一次比一次大……”

易晚：……

“怎么样。”易晚道。

池寄夏说完话就有点后悔。他还记着易晚片场“恶整”他仇呢。儿开口，就像他上赶着和他说话一样。

今晚绝对不能再易晚了。池寄夏想。

不过他现易晚更加沉默了。

屋外雨滴答滴答下。池寄夏继续玩手机，并现易晚又从房里抱了个计算器出来。他一边用手机查询什么，一边计算器上按下诸多数字以计算。

池寄夏：？

“干什么？”他终于没忍住问道。

“计算……”

“计算什么？”

“买下a.t.事务所51%股份需多少钱。”易晚咬着铅笔道，“我感到一种古怪危机感……”

池寄夏：？

易晚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说，是有人凭借对个世界远见赚了多钱，并买下了我们司，我们是不是就只能任他鱼肉了？”

池寄夏：？？

易晚：“一般种商战，都选择购买51%股份。只拥有了51%股份，就能拥有最终胜利……我算一算。”

池寄夏彻底搞不懂易晚都准备什么了。易晚完成计算后表情平静。他把东西收，自己洗漱去了。

池寄夏挠了挠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总觉得易晚又有点不怀意。”他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池寄夏关掉电视机，回到自己房里。易晚已经隔壁床上躺下了。他戴着一顶黄『色』小睡帽，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睛。

一双不道想什么眼睛。

“对了，池哥。”即将熄灯前，池寄夏听见易晚声音，“如果一个人心情不快乐话……”

池寄夏：？

易晚：“如果他梦里做梦、变成了另一个快乐人。他醒来时，不也感觉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