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下, 易晚在这片巨响声中抬头来。

电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容『色』惨白——不像是有生气的人类，倒像是某处坟茔里爬出来的魂灵。

节目录制结束。工作人员们热烈地恭喜了他的胜利, 几个男艺人即心不甘、情不愿, 也在林梦的带领下向易晚表示了祝贺。

“祝贺你们。”林梦微笑道。

她的礼节永远是如此周全，论是年前还是年后。若非如此纯美，她也担不这永恒的女主称号。站在她身边的蓝桦也人模人样地对易晚假笑了一下。

“什么学霸，非是靠着小聪明拿到的一，还是并列的……”秦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

他身边的男艺人也深以为然：“薄绛的冠军才是实打实的。”

他们未必有喜欢薄绛，只是想踩易晚一脚，便顺手取了薄绛当合适的枪。在你来我往的热闹中，唯有薄绛暗暗抓住了易晚的手腕, 他咬牙, 在他耳边道：“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也是来自过去的人吧？你和我的三爷爷是什么关系？你在厕所里的话……”

“我在厕所里了什么么？”易晚回以茫然的眼神。

“别装傻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易晚慢慢地, “薄明远明明‘背叛’了自的兄弟, 若他只是因爱情而出山林, 又为何要在山林中整日模仿兄长的画作呢？”

“……他。”

“而且薄绛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易晚, “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薄绛：！！

明明是易晚先戳破了他的身份, 如今易晚的反客为主却让他讷言。薄绛绝可能承认自是薄明绛。他的骄傲、他的梦魇和痛苦都不允许他做这件事。

僵局持续直到另一人的声音响。他出现时, 连旁边的林梦和蓝桦都开始肃然。

“你是易晚吧？我是节目组邀请来的历史专家。”人鹤发童颜，不怒自威的声音却和蔼, “你是一个演员……是吧？”

“是爱豆。”旁边的熊姓小花纠正道。

“爱豆？”

“是既能唱、也能跳、还能演戏……”她。

“近那部《绕天愁》里，我有饰演一个角『色』。”易晚补充。

“哦……”钟对这个分类有点茫然，“能演好。”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认识一个团队在筹备一部历史剧，你对里面的角『色』感兴趣吗？”

方才还在嘴易晚的几人目瞪口呆。钟与央视关系匪浅，他们全然不相信这样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到了易晚的头上。薄绛原本对此并不在意, 直到他听见了一个名字。

薄明绛。

“……我觉得你的形象和气质很适合这个角『色』，你回去后，可以和你的经纪人讨论一下。”

……

薄绛提前离开了博物馆。他来时阴郁厌，时却沉默空茫。他告诉助理自要先回大学一趟，是留下一个助理等易晚，另一个助理找车陪他。

出租车消失在昏暗的天际里。易晚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按着玻璃。

易晚没有随他，他知道薄绛此刻只想逃避整个界。

他也像是一个被塞进不属自的剧本的演员。他想。

古穿今故事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薄绛？一个才华出众、拥有复杂的美强惨过去。他需要能够不间断地依靠传统文化对现代人进行休止地一次次打脸以彰显爽点与『逼』格，也要拥有适当的惨烈过去——每个美强惨都需要拥有心理阴影，这份心理阴影往往能被他们的相方所治愈，为推动感情戏的要素。

是薄明绛被灭国、薄明绛目睹城破百姓亡、薄明绛的自刎都只是这些要素的背景。在那些故事中它们只会组简单的“伤痛”与“疑”次，几句海誓山盟、几个拥抱、几次接吻，足以让一个现代人“治愈”他。

可那些事物组的不是薄明绛的“伤痛”、“过去”，而是他飘零至今朝的灵魂。

正的薄绛永远活在过去。正的情感控制着他，他没办如剧本所期待的那样一次次进行装『逼』打脸。“剧本”只接受了简单的、与他有关的要素，却没有接受他整个人。是以薄绛总会格格不入。

是以他在听闻易晚被选中饰演薄明绛时，才会如此失魂落魄。

——他连薄明绛也不是了。

“人不是一个设定。人生不是故事、不是剧本。或许，在几百年前，它们还不是一种东西。”

易晚突兀地想了这句话。

薄绛并不该组这个故事。

身后脚步声清脆，易晚并不回头。蓝桦带着粗喘的笑声在他身后响。笑声像是蜘蛛，八爪张扬，丝质黏腻：“原来是我错看了你。”

“并列一不是你的目的，抢夺角『色』才是你的目的。天哪，还有比在原主面前抢他自的角『色』这样完美的、爽的打脸桥段吗？”他丝毫不掩饰自的钦慕，以一种极为夸张的语气道，“你的会设计了——恭喜你，你又获得了我的尊……”

“你的很聊，蓝桦。”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易晚的声音也滴滴答答。蓝桦却笑了。

“不装背景板了？你会对其他人这种话么？”他兴奋地，“一开始看见你出现在这个团队内后，我知道你的与众不同。易晚，这个界很可笑不是吗？有才华的人受压抑，才华的人依靠投机取巧获得特权……”

易晚终被他撕开了一条口子。蓝桦并不讨厌易晚的冷厉，这难得的锋利让他觉得兴奋。

直到易晚进行下一句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