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鹤住进医院的第二天就闹着要出院,说是要回养老院和老伙伴们下象棋。
顾茉和冀遥英老人都拦不住,急得给张院长打了电话。张院长过来劝说了一番,周爷爷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出院。
“你们不让我出院,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周钰鹤这么一说,大家都拿他没辙了。冀遥英老人一辈子都是让着丈夫的,第一个先答应了。
人老了,有时候就是老小孩,周钰鹤的牛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他。
见周钰鹤闹着非出院不可,医院只好说明了出院以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并且要求家属在责任书上面签了字,这才同意让周钰鹤出院。
周钰鹤老人回到养老院,顿时像是回到了组织的怀抱里。
平时与他玩得要好的几个老头儿都松了一口气,有几个老大爷见到周钰鹤回来了,眼眶都泛红了。
顾茉站在一旁,不禁鼻尖一酸。养老院的老人们朝夕相处,这份感情已经堪比亲情了。
“老周啊,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这要是出什么事情,咱们以后下棋就没意思了。”
周钰鹤爽朗地笑道:“此话怎讲?”
一位爷爷说道:“他们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失去你这么一个劲敌实在太遗憾了,你必须给我长命百岁!”
“没错,今天下棋我们一个个都不得劲,没你可不行!”
“老周,咱们犯不着和子女动怒,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周钰鹤一回来,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不听妻子冀遥英的劝说和几个老头儿立刻开始下棋了。
冀遥英拿这个倔老头没辙,见丈夫气色恢复不错就答应了。
随后,她和养老院的好姐妹们说起昨天晚上送老头子去医院的经过,眼泪潸然而下。
“昨晚我们家老周吓死我了,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老周去了,我也不独活了!”
这话一出口,几个老太太们顿时抹起了眼泪。
“人老了,陪伴着自己的还是老伴儿,子女能有几天在咱们身边的,他们一个个都忙。
遥英啊,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咱们就别怪孩子们了。
只要咱们这群姐妹们每天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着,不为子女,全为自己。”
冀遥英点点头,问道:“那两个老不正经的呢?”
一老太太回道:“张院长找她们谈话了,你们家老周打电话和子女发脾气,就是被她们昨天白天激的。
别理她们了,两人就是两个奇葩,一辈子不生孩子的女的,多多少少这儿有点毛病。”
“是啊,再怎么说,咱们都有孩子的老人,她们有个什么?
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听说当初进养老院的监护人还是花钱请侄子来签字的。
咱们几个百年之后,还能够有子女料理后事,她们只能让养老院替她们善后喽!”
老姐妹们一番劝说,冀遥英心里舒服多了,“是啊,虽然养儿不一定防老,但是有子女总比没有好。
咱们现在还有自理能力,要是以后成为了失能失智老人,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子女就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咱们有子女当监护人,就没有人敢随随便便欺负咱们。
要是生个重病了,需要花费大笔钱财了,养老院可不愿意出这笔钱。”火山文学
另一个老太太跟着附和道:“养老院要是不给她们治病,社会就会骂养老院冷血屠夫。
养老院要是给她们治病了,谁会愿意承担这个巨额费用呢?
说不定到时候她们的侄子也不愿意给她们当监护人了,到时候她们一定会被养老院赶出去。”
这话一说,冀遥英心口一紧,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热心肠。
虽说她看不惯赵佳慧和俞承君,两人成天像两只老妖精一样在老头子们面前招蜂引蝶,但是想想她们以后成了失能老人,又无子女的情况下,最后的日子能不能体面地离开,冀遥英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悯。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难道养老院没有子女就不能住吗?”
一名老太太回道:“如果想要居住在养老院,无儿无女的老人要先交大笔押金,然后老人有任何支出,养老院都可以在这笔钱里面代扣代缴。
只不过无子女,又失去部分甚至全部行动能力和反抗能力的老人,一大笔钱在养老院的账户上可以被任意扣除,他们又没有能力监管也找不到人帮他们监管,这些老人就约等于唐僧肉了。”
冀遥英脸色沉了下来,不禁担心起赵佳慧和俞承君未来的日子。
半晌之后,她心中暗暗自嘲道:“冀遥英,你别同情心泛滥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